聖誕節那天，莫曉鼓起勇氣，決定去向李非表白。那天學校裏很熱鬧。大家都在互相送蘋果。莫曉拉著同伴，紅著臉把寫著“我喜歡你”的小紙條，遞給李非。李非笑了笑，他喜歡總是把手揣進褲兜，看起來酷酷的。
每次經過李非座位時，她都細細打量這個男孩兒。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不怎麼愛說話。但是放學時，總有女生與他同行。莫曉有些嫉妒那些與他同行的女孩兒。其中有一個，和她一樣留著短發，看起來很精神。成績不太好，但很能折騰，是老張重點關注對象。
除了嫉妒，莫曉還羨慕她。羨慕她可以那麼放飛自我。羨慕她可以無所顧忌地，做一個不討老師喜歡的學生。
不過，那個女生也並非一無是處。數學老師就很喜歡她，說她很聰明。數學老師喜歡聰明的孩子。於是莫曉也想扮演一個“學起來絲毫不費力”的聰明學生。所以，數學課，也是莫曉姿態最高調的時候。坐的歪七扭八，雙手抱臂，看著老師講課。極力塑造一種“玩世不恭”的氣質。
其實私下裏的莫曉，別提多緊張了。她在意老師向她看過來的每一個眼神。有時是認真地盯著她看，有時是輕輕掃過。還有些時候，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色。
數學老師也會敲打她：“不要眼高手低啊。”
數學老師姓李，個子高高的，微胖。她在黑板上寫字時，莫曉有時會盯著她的小胖手看。莫曉的手就不行，幹巴巴的，很長。奶奶說這是抓柴幹活的手，細細嫩嫩的小手，才是享福的手。在莫曉看來，數學老師的手，就是一雙享福的手。
冬天時，莫曉的手總是凍的像個胡蘿卜。老師來到她座位上講題的時候，護手霜的味道很獨特。不是濃香，也不是清香。有一股藥香。莫曉偶爾也會猜測，老師用的是什麼牌子的護手霜？
數學老師喜歡聰明的學生，其實，在莫曉看來，李非也是“聰明”的學生。隻是他的聰明都用在了發呆上，練就一雙看起來高深莫測的眼神。說著莫曉聽不懂的話。
莫曉遞出那張表白的小紙條後，遲遲沒有收到李非的回複。她壯著膽子提醒李非，收到了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拒絕了，又沒完全拒絕？
反正從那以後，她和李非的交集也變多了。她依然不是放學後和李非同行的女孩中的一個。但李非有時會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遞給他。他有一點素描功底，遞給莫曉的小畫上，是各種版本的圓錐體。下筆的力道很夠，陰影也處理的很好看。但是上數學課，學立體幾何時，可沒見他這麼用功過。
總之呢，莫曉的第一次表白，就在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裏，被刻意忽略著。她和李非依舊這樣不遠不近著。
不過，喜歡李非這件事，還帶給了她一個副產品：讀詩、寫詩。
因為李非身上頗有神秘浪漫的文人氣質，莫曉的青春期也開始有一些暗流蠢蠢欲動。她開始去讀席慕容。席慕容的文字好美啊。她寫青春，寫成長，寫一棵會開花的樹。怎麼能有人把這些暗戳戳的小心思，寫的那麼漂亮、精致、可愛，又惹人疼惜呢？
她也開始仿寫那些詩。有一些天真美麗的意象，也是在那時，跳進她的心裏：藍色的布偶，紫色的星空。她在教室外麵的石欄邊，想象著席慕容詩裏的“古常春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