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飛還清楚的記得自己醒來後看著鏡子裏那個年輕稚嫩的麵孔時的驚訝。當時的他用涼水把腦袋衝了好久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再然後,就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心安理得的繼續著自己的人生。
這個世界的家庭和以前一相困頓。父親本來是國營砂礦的職工,後來借著改革開放的春風,買了輛拖拉機在農村跑運輸。本來小日子還挺紅火,可是父親覺得拖拉機已經滿足不了越來越繁忙的運輸業務了。於是便把拖拉機賣了,又四處借了一些錢,買了輛東風大貨車。
自從買了大貨車,不知道怎麼的,就總是出些小狀況。不是今天爆了胎,就是明天撞死條狗。
有一次,父親把同村人的一隻老母雞給碾成了肉餅。於是主人找上門來,聲淚俱下的控訴父親把她家的雞給軋得沒了雞形對她的家庭和心靈是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把站在一旁的李雲飛看得一愣一愣。心想老爸是不是太過份了點?許多年後李雲飛看了星爺的唐伯虎點秋香,才知道,隻有星爺涕淚泗流痛哭小強的演技,才能和那位雞大媽相提並論。
後來,雞大媽從一臉賠笑的父親手中抽走了一百塊賠償金,臨走時還悻悻然:“你以為,這區區一百塊就可以彌補我的損失了嗎?不!我的雞可以生蛋,蛋又可以生雞,然後雞又可以生蛋!”說到此處,雞大媽又要哭了,帶著哭腔道:“算了算了,不說了,哎,看你是鄰居,就這樣吧,不說了不說了!”然後,扭著肥大的腰身走了。
那個時候的一百塊,在李雲飛心中足足是一筆巨款。因為,上好的精肉也不過5塊一斤,他的零用錢,也不過幾毛,甚至幾分。
去年的長江特大洪水,讓本就條件不好的家庭雪上加霜。湘北襟江帶湖,正是洪水的必經之地。父親滿載一車貨,在運送途中因為雨水太大,他把車停靠到路邊,自己和貨主去找地方躲避,結果山洪爆發,連車帶貨被衝走。幸好人沒事。等把車撈回來修好,再賠完貨主,家裏基本上已經是一貧如洗了。
現在的父親已經不跑貨運了。用東風換了個二手吉普,在別人家裏有紅白喜事的時候接送下客人,再在周邊跑跑短途。就這樣來維持家用。李雲飛記得很清楚。隨著他和弟弟兩個的學費越來越貴,家庭的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吉普車油耗大,根本就賺不上幾個錢。不久父親便把車給賣了,在明年,和母親一起南下,為嶺南人民的建設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去了。
這一去就是好多年,直到李雲飛重生前,他們一家六口都還是天南地北的,父母在嶺南,他在魔都,弟弟在鵬城,爺爺奶奶在老家。一家人隻能過年時才能相聚一堂,想起來真是讓人不勝感慨唏噓。
湘北縣四中是建國初期創辦的老校了。也不知道當初的領導怎麼想的,大手這麼一劃拉,這所高中便建設在了這個窮鄉僻壤。雖然在各任領導的不懈努力下,曆年來也輸送了不少大學生。可是因為環境偏僻和生源貧乏,在湘北地區的高中裏麵,排名一直是中等偏下。為了學校的各項資源爭取,校領導是殫精竭慮,急白了不少頭發。
這次愛國華僑向家鄉的母校湘北縣四中捐贈了一個電腦室,附帶100台微機。便是一個很好的宣傳機會。學校也安排好了,搞一個捐贈儀式,請市領導和愛國華僑都出席。順便讓隨市領導而來的電視台呀報紙啊多多宣傳宣傳學校。學校多曝光下,學校的知名度便會提高,學校的知名度提高了,還怕沒有資源麼?
本來一切計劃得很完美,愛國華僑也很想在父母官麵前顯擺下,證明自己衣錦還鄉了。市領導也想和這樣的愛國華僑多多溝通感情。指不定能拉點投資來呢。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算不如天算。愛國華僑接到電話,美國公司出了急事要他急速返回處理。於是捐贈儀式此事便隻能不了了之。
華僑回美國了,市領導也借口有其他事情不來了。市領導不來,市電視台也懶得跑到鄉下吃灰。好在校領導這張老臉還有幾分麵子,好說歹說,請來了幾家報紙的記者。哪怕是上不了電視,上上報紙也是好的嘛。校領導們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