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回,再看這方小院,薑雲意再也沒有了上一輩子的驚喜,那些精致的擺件,那些華麗的衣衫,那些名貴的首飾,如今再看,統統都是典當她後半輩子的交換。

那時十五歲的薑雲意沉浸在尚書府名不副實的大小姐身份裏,一頭紮在浮世的榮華裏。等自己被嫁給了崔二,徹底成為可憐的囚徒時,方識得後悔的滋味,方明白真正地怨恨很長久,真正的怨恨非死不得解。

如安院。

林嬤嬤事無巨細地向趙安玉講了這一路薑雲意的種種。

趙安玉把玩著手裏的玉佩,麵無表情地說道,

“這麼看來,薑雲意很老實安分?”

“依老奴看,她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土姑娘,沒什麼見識。加上鄭家人離世不久,她心中惶然,回頭仔細哄哄估計就死心塌地了。”

趙安玉想著剛剛那個在她麵前羞怯得恨不得將頭埋到脖子下去的女孩,總覺得怪怪的。

真的有人會羞怯到這個地步嗎?之前她派去江南的人,描述薑雲意是天真爛漫、不知世事。或許是鄭家人的死改變了薑雲意的性格?!

“沒見識不見得沒有心機,還是要再觀察一陣子。”

她要的是一個能安安靜靜替雲然嫁進歸平侯府的人,

“還是夫人考慮得周到。”

“另外,回頭你告訴春柳家的,再去探探歸平侯府那邊的口風。”

“奴婢曉得了。”

“算了,不用去探口風了。尋個日子,下張帖子,我去拜訪一下侯夫人。”

“夫人您是打算?”

趙安玉風輕雲淡地說道,

“薑家唯一能配給他們家二公子的姑娘就是薑雲意,同意最好。不同意的話,那就多給些銀子給春柳家的那個遠房堂妹,提前送病秧子走好了,這樣誰都不用被禍害了。”

後一條路當然是下下之策,是能不走就不走的路,是一旦事發,絕對兩敗俱傷的境地。但是萬一崔王氏給臉不要臉,那也別怪她趙安玉下毒手。

林嬤嬤在一旁聽得心驚。為了盛哥兒,夫人已經害了鄭家三條人命。如果和侯夫人談不攏,估計後麵將一發不可收拾。

晚間,薑衡之下了朝堂回來,薑雲意自然要去拜見一番。

薑衡之內心自然很是不喜這個女兒,因為薑雲意的存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是一個貪圖富貴拋棄妻女的小人。

但是他麵上卻一派慈和寬容,輕聲撫慰道,

“既然來了,就好好住下吧。過往之事不可追,還是得朝前看。”

“女兒明白,多謝父親。”

一時無話,氣氛凝滯。

“若是無其他事的話,回乘風院好好歇歇著吧。我聽你母親說,你來的這一路上並不容易。”

入得這府中半日以來,趙安玉和那些嬤嬤丫頭無論說甚,薑雲意都可以不在意,她都是“可以”“好的”“行”。

但是此刻薑衡之那一句“我聽你母親說”卻觸及了薑雲意的逆鱗。

薑雲意低著頭,死死咬住下唇,極力告誡自己要克製住心中的怒氣,現在可不是和他們撕破臉的時機。

在極力的克製之下,薑雲意才沒有站起來指著薑衡之的鼻子痛罵,那個偽善的女人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早死了,你也不配做我的父親!

雖然她真的很想這麼做!

薑衡之見薑雲意聽話不聽音,一直低著頭動也不動,一副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麵的樣子,更是厭惡,索性不再管她如何,直接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