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獄以後(1 / 3)

2023年5月14日,早晨5:30廣播響起\"現在是起床時間,請大家整理內務,有序洗漱。\"早晨的時間是一天中最緊張的,迅速穿好囚服,將被子疊成豆腐塊,下床排隊洗漱,上廁所,吃早飯,要知道每個監室隻有十幾個平方,裏麵住著12個人,6張上下鋪的鐵床,吃飯睡覺上廁所全在這裏麵解決,6:40準時出工,想象一下,該有多緊湊,接著要從生活區按隊列行進喊著一二一口令整裝出發至生產區,所有人來到各自的崗位,6:50開始幹活,中午就在生產車間吃飯,吃飯速度極快,六七分鍾的樣子,再回到崗位繼續幹活,直到晚上18:50打鈴收工,再從生產車間按隊列行進至各自監室,吃完飯,洗漱,洗澡,洗衣服,20:00上床休息或看電視,也可以看書,22點關電視就寢,要命的是,從22點開始12個人輪流值班,也就是每個監室,必須隨時有一人是穿好衣服在監室內巡邏,查看另外11人有無異常情況,並對任何情況,比如誰誰誰,幾點幾分起床尿尿,都要在記錄簿上記錄在冊,直到第二天早上5點半打鈴起床為止。

但是今天,完全不同,5月14日,我出獄的日子,早上到了車間不久,喇叭就喊我去獄警辦公室,簽署各種釋放文件,還結算了這兩年來的全部工資,哈哈,1400元,你們以為監獄不發工資是吧,很少而已,我幹活慢,刑期短,所以少,業績高,刑期長的可以拿萬把塊帶走。

獄警帶著我走到夢寐已久的監獄大門,確認身份無誤後,大門徐徐敞開,我和獄警一起走到門外的大街,看到了路上有車輛,有行人,還有女人,要知道,監獄是見不到女人的,至少疫情這三年來,不可能讓女人進監獄,如果沒有疫情,給監獄訂單的老板和相關工作人員偶爾會來監獄檢查生產質量,這裏麵就可能有女性,但男子監獄,獄警清一色都是男的,就像女子監獄的獄警清一色女的。

接著來到一個關卡,我見到了我的妻子,妹妹,還有比我早兩個月釋放的阿江,接著獄警讓妻子簽字,我就徹底釋放,從此和監獄沒有半毛錢關係了,路上和家人聊了很多,在裏麵的生活狀況,人際關係,這三年來家裏發生的變化,以及當時案子處理時,我不知道的一些細節,聊著聊著就結束了6個小時的車程,到家後,看到了我的父親母親,父親明顯老了不少,晚上親人團聚,小酌了幾杯白酒,很舒服,我以為家人會問我在裏麵過的怎麼樣,事實是,他們都避開不談裏麵的事。

第二天,好幾個以前的朋友要找我聚聚,想看看我現在什麼樣,好吧,在監獄是常年照不到鏡子的,你平時不知道自己到底長啥樣了,知道也沒啥用,大家都一樣的發型,一樣的囚服,沒什麼好區別的。和朋友在一塊吃飯,我聊了大量監獄生活的場景,他們也非常感興趣,我也就更起勁的給他們細說,日子就這樣在和不同的熟人之間喝酒聊天中一天天度過。但是,該麵對的始終還是要麵對,一天,我和妻子的姐姐,姐夫在一塊喝酒,姐夫當場就流淚了,說我這幾年肯定在裏麵受苦了,記得2019年被抓當天,姐夫一個勁的給我打電話,但當時電話已經被刑警控製,無法接聽,刑警還問了句:\"你姐夫一直在給你打電話,怎麼?有急事啊?\"我說:\"不知道,要麼你接電話聽聽是怎麼回事\",他說:\"先錄好你的口供再說\"

幾箱啤酒喝完後,我們散場,妻子喝的走路有點飄,得趕緊送她回家才行,可她偏偏不回,一個人坐在馬路牙子邊,哭著說:\"我們兩個怎麼辦啊?為什麼和你在一起這麼壓抑啊?\"

我:\"怎麼壓抑了?\"

她:\"以前是我不懂事,在錯誤的時間遇到錯誤的人,可是我們的錯誤,為什麼要讓孩子來承擔啊,他還是個孩子,他能承擔我們犯下的錯嗎?\"

我:\"他能,與其兩個人在孩子麵前表現不和,還不如分開來帶他,孩子也希望我們倆能分開帶他。\"

她:\"你這個人從來都是這麼固執,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跟你在一起十年了,我的整個青春啊,感受不到被愛,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

我:\"不是我固執,是愛的表達方式不同,我的表達方式就是讓你和孩子能有更好的物質生活,至少不要為錢煩惱,而你要的被愛和溫暖,我也想給,但你得接的住啊,每次想要讓我們相處的氛圍更加融洽的時候,總會遇到你一句句數落的指責,真的很難讓我點下一步,我承認自己太過老實,不懂浪漫,沒有儀式感,嘴巴又笨,從小我就習慣獨來獨往,凡是自己做主自己行動,不用父母操心,習慣和他人保持不溝通,不關心,不體貼的距離,但要是把這些東西帶到親密關係中,就很致命,我也很想改變。\"

她:“你還是固執啊,不固執的話,這麼多年年,會沒有絲毫改變嗎?"

我:“你也知道自己脾氣差,但你能輕易改改掉她嗎?”

她:“別說我脾氣差,我現在的脾氣更差差,拜你所賜。”

我:“孩子說你這幾年經常莫名其妙妙的不開心,也看不出是什麼原因,,我覺得你該狠狠心,讓自己換個個環境,環境變了,人オ可能好轉。你看,這幾幾年,我不在,你還是一樣過不好,為什麼要要自己跟自己內耗呢?”

她:“從始至終,你都沒有反思過自己的問題,外人看來你老實顧頁家好脾氣,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實際呢?作為丈夫你知過冷暖,有讓這個個家庭變的溫暖?”

我:“隻要你明白,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會會,我所致力的一切都指向家庭,沒別的追求,錯在我,分開,對你來說,會是好的開始,三年前我就該該放手了,可那時候放不下,害怕失去你,但願我現在已經做好把你放歸人海的準備。“

看到這裏,大家應該大致清楚我和妻子分開開的大概原因了,沒過幾天,我們就擬定好子離婚協議書,去申請離婚了,現在離婚有一個月冷靜期,且是強製的,等7月底就能正式拿快樂證 E 了。下麵我想從我們剛認識的那一天說起,這樣你們オ會體會一段錯誤的婚婚姻,能讓彼此消耗到什麼程度。

2012年4月5日,經鄰居欣姐介紹,我認識隻了現在的妻子小涵,當年她18歲,我28她她喜歡旅遊,於是經常帶她到處自駕遊,所以她需要經常的的請假,老板不樂意了,老板和欣姐是閨閨蜜,於是讓欣姐開口找小涵談話:“我可以讓你們在一起,也可以輕易的拆散你們。“-句話直接讓小小涵惱了,你還能拆散我們?那好子,本來沒打算這麼快確定關係的,幹脆加快快進度,第二天,我就去了她老家,見了我未來的嶽父嶽母,同時,,小涵辭了職,戀愛兩年來,我們去了數不清的國國內景點,那時候我的工作是代理廣告聯聯盟,大家都知道,網絡自由職業是不受地點限製的,所以隻要我隨身攜帶帶筆記本,工作基本不會耽誤。

2014年,小涵懷孕了,加上我父母一直催婚,所以選了當年的5月20日舉辦婚禮,其實當時我並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也不懂有了孩子會給我的生活帶來什麼,同年12月16日,在二院產下一子,6斤4兩,有了孩子以後,我開始見識到妻子的脾氣到底是什麼樣的,此時才回想起嶽父大人在結婚前跟我說的一句語重心長的話:\"結婚之前,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我女兒什麼性格我最清楚,她的脾氣,你不一定能承受,既然你們選擇結婚,你就要做好接受她壞脾氣的準備,接受不了,到婚後拳打腳踢的,受傷的還是我女兒。\"當時我回複:\"爸,你想哪去了?我會動手打她?她打我還差不多。\"

2016年,太過強勢的小涵已經讓我產生離婚的想法,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看著孩子需要媽媽,想著小涵比我小十歲,還是忍忍吧,忍歸忍,行動上,心理上就會產生回避,冷戰的成分。

2019年,上天讓我再次經曆七年之癢,一天,小涵來到我的工作房間,說:\"你和前任是怎麼分手的?\"

我:\"七年之癢,把我綠了。\"

她:\"你前任在出軌前有什麼前兆嗎?\"

我:\"她問我相不相信藍顏知己,我說我不相信,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有的話,隻可能是有一方知道不能表露心意,一旦表露,連朋友都沒的做了。\"

她:\"我覺得你這樣的人,就很容易讓自己的女人有出軌的機會。\"

我:\"你別綠我就行。\"

又一天,我走進房間,往小涵身邊一躺,發現她有意識的伸手拿回手機,但又感覺不好拿的那麼明顯。完了,出事了,我是雙魚座,七年的相處,對她的動作已經非常熟悉,這手機裏麵一定有事,但我沒有提出來。

又一天,我們一起去合肥和妹妹,妹夫相聚,席間,小涵出去打了一個很長時間的電話,我在門口看到了她打電話時的表情,完了,這表情,以我的判斷,絕對是有人了。

又一天,她說要去新疆旅遊,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當時我每天都要發快遞,沒法去外地常駐,而她參的團,計劃玩一個月,自駕整個新疆,隻好讓她自己去了,她去後,我每天都用微信關心她的動態,第29天的時候,她給我發了一個在沙漠遊玩的視頻,並說自己當天在玩沙漠,但我查看了一下視頻的屬性,拍攝於第28天,要知道,因為之前我發現的兩次反常行為,已經有了警惕,加上我一直知道她的蘋果賬號密碼,立即查了她的定位,人在西安機場,接著定位移到了一家酒店附近,我打電話問她在哪,她說在烏魯木齊的一家酒店,我說想你了,開視頻看看你,她同意了,我很意外,她居然會同意,按平時她強勢的性格,基本上沒多少配合我的機會,我進一步讓她給我看看酒店房間的全貌,她又配合了,換平時,她會立馬反駁:\"幹嘛?懷疑我?\"可今天,她是這麼溫柔,這麼聽話,接著我說:\"我知道你在西安,你在西安幹什麼?\"

她:\"你幹什麼?調查我?\"立馬斷掉了視頻。

我再次打去視頻,她不接,發微信:\"求你,接視頻。\"當時我整個人都崩了,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是個慢熱內向的人,對一個內向的人來說,熟悉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一旦在時間的積累下,對誰熱了起來,就會很熱,就會期望對方對我的熱要有回應,越有期待,越會失望,如果這件事發生在2016年,我一定無動於衷,因為那時候感情在時間上的積累,不足以讓我陷入,可現在,我徹底輸了,我害怕失去她,我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揭穿她?我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不就好了嗎?可我已經揭穿了,我像瘋了一樣的給她手機打視頻,她接了:\"你到底想怎麼樣?以後我再也不出來了行嗎?明天我就回去了,如果你再打視頻,我就關機。\"

我:\"求你,把視頻一直開著,求你了!\"

她關機了,我一個人在床上,哭的稀裏嘩啦,看,情緒一旦上頭,各種不理智的表現都出來了,第二天中午她開機了,我打電話,她接了,說是正在去機場的路上,大概晚上6點到南京機場,讓我去接她,接她回家後,開始向我坦白,去西安是見一個網友,交友網站認識的攝影師。

我:\"這個家,你是不想要了?\"

她:\"我隻是見網友,我沒出軌\"

我:\"離婚吧\"

她:\"離婚可以,給我一個房間,我不能和孩子分開\"

我:\"不行,你必須搬出去。\"

她:\"還有,別告訴我父母,他們不會接受離婚\"

我:\"這樣和沒離婚有什麼區別?

她:\"難道我們之間的問題,就隻是我單方麵的問題嗎?你的冷漠已經傷我很久,你不知道嗎?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我怎麼就是感覺不到啊,你放過我好嗎?\"

我們倆就這樣一直從8月份僵持到11月份被抓,每天都過的很壓抑,還記得被抓當天,刑警給了我們說話的機會,但必須當著刑警的麵說,我交代了一下財產方麵的處理的問題後,聽到她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等你\"

到了看守所,就隻能通過律師傳話了,我告訴她:\"現在要離婚的話,隻能由你起訴離婚,且要等我下放到監獄之後。\"她回信:\"無論判多久,我都等你出獄\"

到了監獄,我們可以郵局通信,可以每月打一次電話,還能視頻會見,但因為疫情,不支持現場會見,我很喜歡用書信的方式和她交流,每次收到她的信,最後一句一定寫著:\"我和孩子等你回家。\"對於服刑人員來說,這幾個字是這世上最溫暖的話語,讓我的勞改生涯充滿對出獄以後的強烈期待。

抖音上曾經有這麼一個視頻,男孩和女孩談了七年戀愛,性格不合,一直爭吵不斷,但彼此都很愛對方,很怕失去對方,他們決定再給彼此兩年的時間,看能磨合到一起不,可是兩年後,他們徹底認輸了,決心分手。我和小涵也是,下定決心離婚,在一起這麼折磨,分開既能是朋友也能是親人,關係更加升華。莫言說:\"年輕的時候,愛上什麼都不為過。成熟了,放棄什麼都能理解。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那個和自己靈魂相近的人。可最後卻發現,唯一契合的隻有自己!\"

好在自己入獄以前還有一些積蓄,不但讓家人在我服刑這三年期間經濟上沒有後顧之憂,也讓我出獄後有更充裕的時間來學習,適應如今的互聯網規則,說實話,雖然混了14年的互聯網,可一旦斷片三年多後,才發現,以前的項目全都過時了,以前的思路也都行不通了,想跟上就必須學習,但又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出現很多新的概念,而這些名詞具體的功能並不清晰,所以無法形成一整套流程,有時候就會想,如果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靠網絡吃飯,那我在現實中還有什麼賺錢門路呢?結果好像隻有開車一項技能,十幾年的老司機,弄個小貨車送貨,倒是也能月入一萬,但和以前的收入相比,縮水十倍,而且很累,我能接受嗎?能,我是什麼樣的人?富日子能過,窮日子我也沒怕過,在人麵前有臉麵也行,會被人看不起也無所謂,我是個實用主義者,隻要能讓我維持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來源問題,做低檔點的事也不要緊。所以說,進監獄不光是損失光陰的問題,還有事業上的突然中斷,會導致你出獄後接不上茬,很有可能再也接不上了,特別像我們做互聯網的,更新換代太快,三四年過去,你再不是以前那個每天都有進賬的你。看著消費一天天一筆筆的支出,即使有老本,也會有心慌的感覺,如果一直這麼下去,到最後會怎樣?

之前我就說過,算命的說我是青年得誌,中年潦倒,晚年隆昌,我的中年潦倒可不僅僅是坐牢,失業,還有和妻子小涵的關係,是讓我感到最失敗的點,自從那晚她提出離婚的想法,我就知道,這個跟了我十一年的女人已經不愛我了,我是爽快的答應了離婚,也及時辦理了離婚申請,我以為彼此已經分開三四年,就算離婚了,我也不會過於痛苦,可沒過幾天,我就發現,痛苦壓抑隨時籠罩著我,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陷得很深,陷在對她這麼多年得付出卻落得如此收場,陷在牢獄三年她給過我期望,結果剛出獄,幻想就破滅了,我不甘心啊,這個離婚的想法絕對不是她一時決定得,而是從2019年就已經產生了,隻不過那時候她不確定,離婚會對自己產生什麼樣得後果,記得那一年我們一起喝完酒以後,回家的路上聊天,她曾說過:\u0027如果跟你離婚,我的生活水平肯定要下降。\"這說明她在外麵接觸到的異性,經濟能力比我差,可笑啊,經濟能力比我差,還是會有離婚的想法,我得有多惡心人,才能讓她這麼排斥我。也可以說這是我的報應吧,我現在想想,這段感情裏麵,我是什麼時候陷進去的,對,就是2019年,哪怕她2018年跟我提離婚,我也不會有什麼痛苦,就像當年和前女友分手一樣,幹脆利落,口上一說分手,立馬斷聯,徹徹底底。可我跟小涵是不可能斷聯了,我們有孩子,就決定了我要和這個女人打一輩子交道,2020年我在看守所的時候給她寫了一封信,意思是2021年肯定能下放到監獄,到時候就可以訴訟離婚了,可收到的回信卻是:希望能在經曆三年痛苦分離後共同改變,重新開始,我和孩子等你回家。\"看到這行字的我淚流滿麵,心中燃起了重新開始的火苗。為什麼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與其如此,不如當時快刀斬亂麻結束這段關係,也好過現在讓我這麼痛苦啊,都說變了心的女人很絕情,是啊,我終於感受到什麼叫真正的絕情,絕情到我都懷疑,這麼多年,她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