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脫執光的懷抱,轉過身來細細看著執光的神情。
在被他的動作弄的劇烈搖晃的竹子上,執光的神情依舊清晰,帶著些擔憂和害怕,還摻雜了些複雜的失落。
時七竹從來沒有在執光臉上看到過那麼多的情感,就好像是一壇老酒被打翻,什麼味道都混雜在了一起。
“執光,執光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把事情說清楚。”
時七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執光沒敢看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此時是什麼神色。
他隻知道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隻是想到了自己已經完成了的任務,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想到了……
自己終究是要走的。
從任務完成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執光一直都沒有等到落落的催促,也沒有等到任何的係統提示。
這讓他一直都十分慌亂的內心暫時得到了安定,他也隱約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自己希望的話,自己可以在這個世界呆一輩子。
甚至這一輩子,不是作為凡人的百年時光的一輩子,而是作為這個世界的執光仙尊,上千年甚至萬年壽命的一輩子。
他和時七竹可以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一直到兩人都老去,到兩人徹底變成這個修仙界的神話,變成門派的老祖。
然後再看著宗門裏的不知道多少代弟子成長,為他們撐腰。
這很好,這真的再好不過了。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想要的一生無非也就是如此。
有一個愛你的、你愛的人,你們一起相伴到永遠,到海枯石爛。
千年萬年的時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稱之為永恒也不為過。
但執光每次想到這個的時候,內心得到的卻不是安定,而是一股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悲傷和慌亂。
細細的思索了許久,也分析了許久,他知道,這樣的生活終究是不屬於自己的。
無論如何,他都不是真正的執光仙尊,而是一個外來者。
他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經曆了這樣漫長的一生之後,是否還有繼續在萬界走下去的心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帶著這樣厚重的感情,是否還能忘記時七竹,一個人堅強的活著。
說實話,這樣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就已經開始擔心起千年萬年之後的日子,實在是可笑極了,和杞人憂天相比,也絲毫不為過。
可以說二者是半斤八兩。
但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卻不像是一個看不到的隱含的憂患,而是一個十分真實的,懸在他心頭的達摩克裏斯之劍。
隻要這個問題一天沒有解決,他呆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天能夠得到真正的安寧。
他從未將這件事對他人言說過,這件事也沒法對任何人說,哪怕這人是時七竹。
於是在時七竹的眼中,好不容易有了些改變,願意對自己稍微敞開些許心扉的執光,又一次變成了過去那冰冷而沉默的模樣。
不願意將自己心裏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就好像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在這個世界當中,隻有自己是唯一能夠信任的。
時七竹對此隻感覺到頭疼。
“執光,你相信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