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緋當然知道傅大將軍是誰,深宮寂寥,那些宮女太監私底下說些八卦,胡扯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一涉及“傅大將軍”的時候,不管先前談論著什麼離譜的話題涉及什麼淫邪的腔調,就在“傅清明”登場的時候,氣氛總是會變得異乎尋常的莫測高深,就好像在一片無稽之談裏頭忽然冒出了一聲莊嚴肅穆的“阿彌陀佛”,無限敬畏。
阿緋知道傅清明是個名將,或者戰神,可這又如何?
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是絕世名將,那也是大啟的名將,大啟是慕容家的,她是大啟的公主,他便是她的家奴。
然而這個人卻偏生跟慕容禎雪交好,眼睜睜地望著他恬不知恥地跟著慕容禎雪進了自己的宮殿,阿緋沒法子當著慕容禎雪的麵兒將他趕走,於是便竭力視而不見。
慕容禎雪對她奉上的茶表示苦笑,茶湯色澤倒是極好,赤紅透亮,但味道就不敢恭維。
前車之鑒,慕容禎雪謹慎地問阿緋這裏頭又用了些什麼材料。
阿緋正要獻寶,旁邊那人很不識相地開口說道:“這不過是禦供的滇南紅茶,裏頭大概有些玫瑰花的粉。”
阿緋見他居然猜出來,也不以為然:“是又如何?有本事再猜猜看。”這茶裏頭她加了一味中土沒有的香料,不信這個人能猜出來。
慕容禎雪卻極為感興趣,將手中茶杯一搖,笑道:“難得你在虢北那種地方呆了五年,竟還記得滇南的紅茶,對了……你又怎麼知道是滇紅,不是祁門……雲峰之類的地方所產?”
阿緋呆了呆,她也知道紅茶有許多種類,但如何區分卻一竅不通。
傅清明竟喝了一口茶,慕容禎雪期待他一口噴出來,他的麵色卻極淡然地,甚至緩緩而平靜地把那口茶咽了下去。
禎雪好奇:莫非阿緋這次調的味道不同?於是便也嚐了口,誰知道才一入口,隻覺得一股惡香直竄入內,登時便一口茶噴了出來。
阿緋急忙拿帕子:“王叔你怎麼啦?”
慕容禎雪咳嗽著,瞪傅清明:“你、你……”本是想問他究竟是舌頭失效還是故意騙他也喝,卻瞧見對方唇邊一絲笑意,即刻了然,是上了當。
傅清明淡淡道:“公主一片美意,王爺你怎麼能一口也不喝呢?”
慕容禎雪覺得舌尖兒都有些麻,隻能笑道:“好好,我好心囑咐你留神,你卻要拖我下水,我這真真是誤交損友……”
傅清明卻又轉了正題:“滇紅性猛一些,味道更重,色澤也更紅,故而我瞧得出,好看的小說:。”
阿緋撅嘴:“夠了,不是讓你炫耀,你隻管再猜裏麵還有什麼?”
傅清明微笑看她:“這裏頭大概還有異邦傳入的一味香料,若是末將猜的不錯,這種聞著清淡嚐起來猛惡的味道,應該是薰衣草。”
阿緋目瞪口呆,想不到他竟知道這種奇僻之物。
傅清明目視著她:“其實公主若是想嚐鮮奇,隻放一絲就是了,不過公主放了太多,味道就反而有些……這便是‘過猶不及’。”
慕容禎雪越發欽佩,阿緋卻很想把傅清明掃地出門。
晚間的接風宴上,不僅百官陪同,皇親國戚一概在座,頂上是帝後,下列是皇子皇女們,阿緋自也在列,她自作主張坐在慕容禎雪旁邊,禎雪旁邊卻是傅清明。
酒過三巡,百官說了無數好聽的話,啟帝慕容霄也對傅清明的功績大家讚賞,隻不知有誰先提議的,說是:“傅將軍武功蓋世,但在京中,武功最好的莫過於禎王爺了,偏生傅將軍同王爺自小交好,可謂是大啟雙驕了。”
又有人道:“此言極是,不過……卻不知道傅將軍同禎王爺之間,誰技高一籌?”
慕容霄聞言,意興勃發:“禎雪,今日群臣聚會,賀傅將軍凱旋而歸,不如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兒,你同傅將軍比試一遭?讓眾人和朕開開眼界。”
慕容禎雪忙道:“皇兄,如此良辰,臣弟覺得不該舞刀弄劍,何況若是不慎有所損傷便不好了。”
慕容霄大笑道:“朕的皇弟,莫非你是未戰先認輸了嗎?傅將軍威名至此?”
慕容禎雪正要再說,傅清明道:“末將低微,怎麼能跟皇親動手?”
慕容霄看向他:“傅將軍不必過謙,何況朕不是想讓你們性命相拚,隻不過是舞一舞劍,算作是助興而已。”
慕容禎雪同傅清明目光相對,卻察覺身邊有人拉扯自己的袍擺,他低頭,對上阿緋的雙眸:“禎王叔,不可不可!”阿緋覺得她的王叔是尊貴之人,怎可跟那武將相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