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淩晨時分,除了柳半夏有傷在身沉沉睡去之外,三個人都沒什麼困意,索性掌燈夜談,彼此加深了解。王子平並不願多誇耀自己的光輝往事,朱斌也不好追問太多,講了講柳半夏的事情經過,心直口快的魯智達卻半點也不掩飾的將自己的經曆說了出來。
要說這廝從小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他老家與王子平的師傅楊洪修是一個地方的,從小生的比一般孩子身強力大能吃能跑,一個人睡墳地也不知道害怕,調皮搗蛋一把好手,卻是打下了紮實的功底。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到14歲時家裏就養不大起他了,看著也不是向學的料子,就放他出去跟人闖蕩,兩年後,他就加入了山東軍閥張宗昌的部隊當兵吃糧。
當時張大帥的隊伍比土匪還土匪,汙七八糟什麼人都有,糟糕之極自不必說,似魯智達這種性子火爆藏不住心思的小子就容易吃虧,因此鬱鬱不得誌。1927年,張宗昌南下援助孫傳芳,不久被北伐革命軍打得抱頭鼠竄七零八落,魯智達趁機脫離部隊留在了上海,恰遇到在此開正骨醫館的王子平,本著老一輩的一點淵源便留了下來,當個外門弟子培養。
王子平對這廝其實也頗為頭疼,當多年丘八養成的壞毛病一堆,好歹沒抽大煙,否則就真沒得救。又沒什麼耐心學深一點的醫術---王子平雖是武學大師,然醫術一道同樣十分精通,可惜這廝不是傳道的材料。1.28日軍鬧騰起來,這廝就在家坐不住了,摩拳擦掌要去揍東洋蘿卜頭,王子平怕他吃虧決不答應,故而憋得這廝一直上火,接待病人都黑口黑臉的。
今日朱斌的到來,卻讓王子平看到了機會,略作思考便順勢將這廝推了出去,以他半生看人的眼光,朱斌這人是值得托付的,出身好,有錢,大方,敢打敢拚,有謀略,非魯莽之輩,能令柳半夏這等最憊懶難纏的天津青皮舍身相報,又有杜月笙等大佬折節下交,日後必定前程遠大,將魯智達塞給他,自己側麵幫點小忙,想必不會受到怠慢,說不定是個機會能謀個好前程。
如此兩廂情願之下,好事一拍即合。魯智達樂得咧著大嘴嘿嘿嘿笑了半晚上,天一亮就迫不及待的打個包袱跟著朱斌走了。
將柳半夏托付給王子平看顧,朱斌清早返回住處,發現周圍明裏暗裏巡捕房、青幫的人手很是不少,這是要重點照顧起來啊!朱斌覺得這事挺好,起碼一段時間內,不用擔心老是有人惦記自己那集裝箱了,盡管這個時代,幾乎沒有人能破壞得了鈦合金板構造的箱體---除非他們用步兵炮抵近轟擊,或者上大量的炸藥爆破。
上午九點鍾,慎昌洋行馬易爾經理迫不及待的親自帶著幾輛卡車到來,滿眼放光的看著朱斌將十個沉重的金屬箱子提出來,裝上車。
這時代的卡車非常原始,用得還是木製輪轂,沃爾沃率先發明的充氣輪胎還沒用上,載重量低的可憐,一噸黃金分了三輛車裝載,外加每輛車四名持槍護衛嚴加保護。
說起來,一噸黃金的個頭很小,也就是三個枕頭摞起來的體積,可換算成銀元就可觀了,足足五百萬元!想一想都讓人眼暈的一筆巨大財富啊!朱斌居然混不在乎的隨手就丟出來。馬易爾一邊驚喜萬分的接納著黃金,心裏卻不住的腹誹:“這個敗家子!”
全球性的大蕭條,導致各國黃金儲備急劇短缺,市場上黃金價格高企,黑市更是有價無市,不說外國,就上海此地,這一打仗,黃金兌換比例暴增!馬易爾打死都不會直接原封不動的當作款項付出去,這玩意絕對硬通貨啊,壓在倉庫裏心中特別踏實!
又準備了一大包專用裝備後,朱斌神清氣爽的帶著魯智達會和王屏南回了大場駐地。一路上,魯智達懷抱著一挺換了風冷槍管的M1917勃朗寧重機槍死都不鬆手,跟抱著親媳婦一樣,哈喇子直流,氣的朱斌大罵沒出息!
昨夜發生的事情,朱斌隻簡略與王屏南一說,卻把王大隊長嚇了一大跳!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給他碰上了,真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點兒背,但總的結果看來,好的一麵占多,起碼等新聞媒體曝光之後,朱斌的聲望必定更上層樓,對義勇軍來說,是絕好的榜樣招牌。
租界內和租界外絕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租界內妞照泡舞照跳,緊張壓抑之中更有一派放肆的奢靡;租界外卻是炮火連天血肉橫飛的殘酷戰場,空氣中的味道都截然不同,驟然轉換之下,一般人真不一定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