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帽子扣得朱斌腦袋一暈,差點當場蹦起來,好在近幾年的曆練總算讓他有點城府和氣度了,臉皮一黑怫然道:“我說陳長官,您這話是從何說起啊?我自問這些年做的事俯仰無愧,沒什麼對不住您的地方,何來一個逼字?”
陳少寬笑眯眯望著他,氣定神閑的微微頷首:“不錯,有點當頭領的架勢了。你覺得無法理解是嗎?今天我來,便是要把話都敞開來說清楚的。”
“願聞其詳。”朱斌擺出曹翰教出來的大度姿態,兩手往椅子扶手一架,兩腳叉開大馬金刀的挺直了身板,若是背後再加上一塊老虎皮的高背椅,活脫兒一個山大王。倒是十分襯托他骨子裏的威風。
陳少寬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順勢屈指“當”的一敲桌麵,油然道:“首先要肯定一點,不論出於何種目的,你對這國家,這民族,這片土地付出的貢獻,是天下少有,也是公認的,甚至可以說,有不少人把你當做中華崛起的希望帶頭人。”
朱斌嘴巴一撇,眼角往上吊,一股得意之情壓抑不住的往外漾,他還沒修煉到喜怒不形於色的水平,自己做得功績,有誇獎,當然要受著。
陳少寬淡淡一笑:“不過……你罔顧中央決策,置天下合一政權穩固之大局於不顧,隻為一己之私便蓄養勢力割地稱王,讓國家統一之希望化為流水,甚至可能引發內部爭端。攪亂來之不易的太平時節,卻是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頭!”
這轉折來的太快,朱斌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著,眼珠子瞪得乒乓球似的,急赤白臉的叫道:“哎哎哎!我是陳長官,您這話說得不講究啊!什麼叫一己之私啊!老子那是被逼的好不好?若不是拉出來單幹,有多少家當也不夠那幫混賬東西敗壞的。到時候反而讓他們禍國殃民的本錢更大了,那才叫罪孽深重!再說,我當初獨立發展。您不也是持讚成態度的麼?擾亂和平什麼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也就是他對陳少寬打心裏覺得敬重,換作是另一個人對著他如此大言炎炎的亂扣帽子。恐怕早都拳腳相向了!
陳少寬抬手往下一壓:“你先別著急!我還沒有說完。”
朱斌嘴角耷拉著,捏的椅子扶手“嘎吱”一陣呻吟,耐著性子沒好氣的瞪著他,聽下文。
陳少寬道:“這麼幹的人非是你一個,南邊李宗仁,陳濟棠,龍雲,西邊三馬,閻錫山,當日的張學良。現在的宋哲元,哪一個不是軍閥作風?占山為王、各地稱雄?要說怪,都有錯,但你不一樣。”
“我怎麼又不一樣了?”朱斌越聽越覺得離譜,這等新鮮評論他以前從來都沒見過。更不要說是從一向不關心各地齷齪的陳長官嘴裏吐出來。
陳少寬兩眼之中鋒銳的光芒一閃,利箭似的盯著朱斌一字一頓的道:“你是所有人中,唯一一個有機會有能力結束這亂局,協助國家真正統一的人!”
“啊?!原來我還有這麼大潛力啊?沒覺得啊!”朱斌給他看的臉皮發燙,這話聽上去似乎在誇獎,貌似評價很高的意思。給那火辣辣的目光盯著,竟然讓這廝老臉一紅。
陳少寬霍然起身,左手背在後腰,右手一指窗外如林的桅杆,穿梭的鋼鐵巨輪,轟鳴的機械和生機勃發的城市,聲音漸漸激越起來:“你手握世間最大的財富,麾下數十萬聚集世界最高智慧的科技人才,掌控難得的海陸空三軍強兵,用區區數年之間,打造出這一座足可撬動世界格局的光明之城,論才具,論實力,天下間,無有出你之右者!”
朱斌隱約覺得有點不大妙,不安的挪動下屁股,喉嚨蠕動,氣焰弱了幾分。
“你若跟李宗仁、閻錫山或陳濟棠一般的軍閥,心懷野望,那麼憑手中力量,縱然有列強幹擾,也足以在數年之間吞噬南北,橫掃東西,一舉囊括**,將日漸穩固的蔣家王朝,國民政府,打翻在地,取而代之!憑你的財力、武力和人脈關係,何愁不能成就大事?可是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