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燈灰如願以償的參軍了,不過比起他那個正式加入陸軍的哥哥,隻能作為少年預備隊,在第二梯隊的後方艱苦訓練,並隨時準備上去當輜重或者救護兵,讓堅持自稱“岩裏政男”的他感到十分不滿意。
要是一般人懷著一腔熱血要七生報國,不顧隻有16歲的毛茸茸年紀,悍然要求加入一線作戰部隊,這等忠勇可嘉的精神那是一定要鼓勵和照顧的,在國內早都被拉了壯丁。
台灣嘛,那是按照日本皇國的統治來執行政策的,嚴格遵守征兵策略,不到18歲,那是不能隨便上戰場滴,大部分都還沒有步槍高呢,上去不但起不到什麼作用,相反的炮彈一來一個個抱頭痛哭,反而影響士氣。
嗯,至少台灣總督府那邊的小林躋造中將是這麼認為的。當然了,年輕人的積極性是不好隨便打擊的,所以,給予他們正式的軍事訓練,隨時作為補充兵送上前線堵艦炮的窟窿,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既然他們那麼急著為帝國盡忠,就給他們一個慷慨的機會好啦!”小林躋造發出這命令的時候,眼睛裏分明閃爍著不屑的光芒。就沒見過這麼賤的人,放在眼前也是惡心,不如送上去給他們一個痛苦。
李燈灰可不那麼想,沒有跟“尼桑”一般直接獲得扛槍上戰場的機會實在太遺憾了。現在的他,身在台北的學生軍營中,周圍全是從各個學校裏選拔出來的積極分上千人,論年紀他不算大也不算小,可人高馬大的儼然有股鶴立雞群的範兒,加上老師藤本辰南的關照,自然當上了臨時的班長。
這跟他在中學裏沒有太大區別嘛!李燈灰很快進入角色。充分發揮他近似日本人的嚴格修養忙一天到晚倒持木劍,癟著嘴瞪著眼邁著八字腳在操場上橫行來去,動輒大聲嗬斥,木劍劈打,短短幾日,就整的十幾號弟兄令行禁止。當然也可以看做是“噤若寒蟬”。
高雄陷落的消息通過各種管道(台灣人喜歡這麼說)傳來,不少人如喪考妣,感到世界末日就要來臨,大陸那邊的老土怪上來了,那豈不是要殺人放火,把他們幸福的皇國民生活徹底的打亂?
麵對情緒低落的少年們,李燈灰怒了!
早晨,全體學員升旗唱歌的時候,他昂首挺胸從人群裏走出來。站上主席台,挺起胸膛慷慨陳詞:“身為帝國皇民中的精英,未來的希望,你們怎麼可以被一個小道消息就隨便的擊倒?!帝**力的強大,不是區區支那落後愚昧的軍隊可以對付的,那都是謠言,不要相信!就算他們來了,還有我們。還有忠勇的皇民少年組,不管來了多少敵人。我們一定會奮戰到底!”
說完,他舉起拳頭三次大喊:“必勝!必勝!必勝!”
台下,上千少年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瞅著他,全場一片冷靜沒有回音,這讓岩裏政男同學非常受傷,惡狠狠的瞪了前排自己一個班的手下一眼。被他淫威嚇怕了的少年們不自覺的跟著揮拳呼喊“必勝”,但那聲音聽上去帶著長的顫動,頗似國寶級歌唱家偶爾爆出的豐滿腔調。
有了人帶頭,周圍倒背雙手陰沉著臉盯著下邊的日軍注視下,膽小的少年們終於鼓起勇氣跟著一起大喊。
李燈灰的臉頓時大放光彩。太給麵了!猛地上前一步,振臂高呼:“
帝國萬歲!”
台下無數人終於跟上了節奏,“帝國萬歲”的聲音喊得地動山搖,隔著七八裏地都能聽到他們高亢的呼聲。
“吆嘻!藤本君教得學生,很不錯!”
邊上,作為淡水中學思想教員的藤本辰南與幾個負責這批學生預備隊的日本軍官冷眼旁觀,其中一名留著仁丹胡的低矮健壯上尉絲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戲謔,嘴角獰笑著揶揄。
藤本辰南本來還挺為自己這個學生感到自豪的,可看多了其一貫的表現,心裏頭難免有種惡心和膩歪的感覺,此時這小居然當著上千人的麵兒表現出如此德行,就有點讓人不欣賞了。
不管日本人怎麼操蛋,起碼他們還知道點愛國,“狗不嫌家貧”,清楚自己的出身根底是非常重要的節操。雖然日本人很想把殖民地內的所有人全部“皇民化”,讓他們徹底忘了自己的根和文化,可並不意味著就真正會接納他們成為大和民族中的一員。
從心裏,其實他們更願意跟印度種姓製度一樣,在帝國內的金字塔階層中,加上一個億萬人組成的堅厚基礎。或者說跟當年蒙古人的分法也不錯啊!
而李燈灰這樣的,隻配當最下邊的墊腳石罷了。可如今,這小完全沒有那樣的覺悟,居然大言不慚張嘴閉嘴都是帝國帝國的,他配麼?
不過麼,孩再難看總是自己的親,藤本辰南好歹是當了李燈灰的精神教父好幾年,感情總是有點的,更不樂意被人隨便批評,於是沉著臉回頂:“犬養上尉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的學生自然是不錯,難道你不想看到更多的支那青年加入到為帝國血戰的軍隊行列?現在,保衛台灣可比什麼都重要!”
不愧是當老師的,張嘴就是大道理。
犬養一夫當然不肯上當,越是這樣的時候,憲兵抓的越緊,總督府對任何反對皇民統治,企圖顛覆帝國的不安定份,都是采取強硬策略的,他沒必要觸那個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