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裏的鳥兒,不比外麵的鳥兒差,然而它飛不高,到達不了藍天,翱翔不過大地,因為它不願,也不敢,更不舍離開這金鑾殿。
宮廷裏的人,不比外麵的人快樂,然而他們舍不得這錦衣華服,放不下這權勢地位,容不得爭寵的失敗,於是踱著、走著、跑著、擠著,留在了這個困籠裏。
綰箏依偎在劉盈懷裏,她仰起頭,看到那優美的下頷弧度,本來在看書的劉盈似乎注意到愛妃的注目,他溫和地將奏折放下,看向綰箏說:“可是,困了?”
“皇上,臣妾心疼您。”綰箏的聲音柔柔的,劉盈心中一暖,他在母親那裏,從未體會過,女人如水般,溫柔。
母親從小對他嚴苛,在沛縣的時候,哪怕白天在地裏幹活兒,晚上母親還是讓他秉燭夜讀。
母親一直告訴他,他是將來要做大事的人,卻從未跟他說過,她心疼他。
“走,我們去看看恭兒。”劉盈起身,牽著綰箏,朝長樂宮走去。
才走到房門前,他們就看到漠棲姑姑站在門外,神情凝重。綰箏心頭一緊,她脫口說道:“莫要害恭兒。”
綰箏奪門而進,看到呂雉抱著小皇子,側坐在床邊,她鳳眼輕瞟,問:“如此無禮,可成體統?”
綰箏嚇得趕緊跪下,劉盈快速走到愛妃後麵,他望向母親,說道:“母後,您到這裏作甚?”
“劉恭是我的皇長孫,我來看他,有何不可?”呂雉威嚴地掃視著綰箏,說道:“注意你的身份,以為生了皇子,就是皇後了?本宮讓你假扮嫣兒,不過是因為嫣兒還小,不能同房,你就真以為你是鳳凰了?”
呂雉說話一向直爽,大臣們經常被她罵的狗血噴頭,劉盈知道今日愛妃受委屈了,但此時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反駁呂太後,以免惹她大怒。
呂雉命人抱走劉恭,帶到椒房殿去了。
綰箏欲哭無淚。
她本是小小宮女,若不是自己大膽,在皇上到禦花園散步的時候,她遞過一條手帕讓他擦汗,她也不會引起皇上的注意。
也更不會因此扶搖直上,成為皇帝的枕邊人。
呂雉知道皇上身邊多了一個可心人,她並沒有反對,而是在一個多月後,對外宣布,魯元公主的女兒嫁給皇上,成為皇後。
很快,綰箏有了身孕,而呂後卻說,張嫣皇後懷了孕。恭兒現在兩歲了,天下百姓都以為是皇後誕下的龍子。
想到這裏,綰箏在心裏暗歎,恭兒,娘親等你長大,到你做了皇帝,一定要給娘親一個名分啊。
椒房殿內,呂雉沉默地看著熟睡中的小皇子,她思緒萬千,不知何時能夠動手,除掉那個賤婢。
盈兒太護著她了。天天同吃同住,她不好下手。
呂後想起幾年前,來到長安城皇宮,也與劉盈同吃同住的劉如意,那是戚夫人的孩子,是丈夫最喜歡的皇子,他聰慧過人,巧舌如簧,身邊聚集了一眾臣子,若再讓他存活下去,他就擋盈兒的道了。
而這個綰箏,如今也是擋了嫣兒的道了。
必須除之。就像她曾經,趁著劉盈不在,以毒酒賜死劉如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