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在長安城最大的“據點”,就是望北樓。
所以這個道觀,無人注意。
可就是這麼一個無人注意的道觀,卻在長安城存在了很多年。
老道士帶一個小道士的配置,也持續了這麼多年。
平日裏靠著街坊的接濟度日,偶爾也會碰見有人前來祈福,送上一些吃的喝的。
為了活下去,老道士會帶著自己的徒弟去各家幫忙,就像是打長工。
但不管做什麼,他們都不會脫下道袍,哪怕被街坊們恥笑,老道士也隻是會憨憨的笑一笑,不做任何的反駁。
這是道觀一代接一代傳下來的規矩,畢竟活著才能傳道嘛。
也正因為道觀的這個規矩,他們才能一直在長安城存在。
不過戰爭爆發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神殿聯合其他國家發動了對大唐的戰爭,所有的唐人都把道門視為了生死仇敵。
若不是平時與街坊們的關係很不錯,這對道士師徒怕是會被憤怒的唐人撕碎。
他們一直都躲在道觀中,靠著平日積累下來的一些糧食度日。
但糧食總有吃光的時候。
“師父。”小道士手裏抓著一個剛剛烤好的紅薯,啃了兩口之後遞給了自己師父:“你吃。”
老道士咽了咽口水,然後搖頭:“師父不餓,你吃。”
小道士年紀還小,並不懂這番話的真實含義,他以為師父是真的不餓,所以就美滋滋的繼續吃起來。“對了師父,我剛剛看到,那些流民好像出去了。”
“出去了麼?”老道士喃喃說道。“唐人,真是倔強。”
小道士三兩口將紅薯吃光,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手心的殘留,“師父,現在長安城來的那個人,也是道門的?”
老道士嗯了一聲:“他是知嶽觀的觀主,是我們道門的執牛耳者。”
“哦,他很厲害?”小道士繼續問。”
老道士說:“非常厲害。”
“跟夫子比呢?”
“夫子在的時候,夫子厲害。現在夫子不在了,他厲害。”
小道士說:“觀主是要毀掉長安城麼?”
老道士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還是如實回答了小道士的問題:“是的。”
“那長安城破了之後,我們可以跟著他回知嶽觀麼?”小道士問。
老道士摸了摸他的頭,“你喜歡長安,還是喜歡知嶽觀?”
小道士認真的回答:“當然是長安呐,知嶽觀我又沒有去過,而且我在長安城長大,街坊鄰居們都對我很好呀。”
“那長安城破了,你會難過嗎?”老道士問道。
小道士想了想,點頭:“會。”
老道士歎了口氣:“所以,我很痛苦。”
小道士不明所以:“師父,你生病了嗎?”
老道士苦笑出生:“我沒有生病,而是長安城病了。”
“能治嗎?我們能做什麼呢?”小道士有些緊張。
“能治,殺了祖師爺,長安城的病就好了。”老道士說:“所以,我很痛苦。”
小道士這次久久沒有說話,他雖然年幼,但也從小被灌輸了一個理念,那就是決不能欺師滅祖。
殺了祖師爺,就是欺師滅祖,在沒有比這個更加嚴重的。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小道士說道:“老師,我們去殺了祖師爺吧。”
老道士愣了一下。
小道士說:“我喜歡長安,我不喜歡知嶽觀,長安城若是一病不起,那麼張嬸嬸徐婆婆王叔公還有旺財小豆芽他們都會死。我不要他們死。”
老道士仰天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好,那就讓師父帶著你,一起去欺師滅祖吧。怕不怕?”
“嗯,有點怕。”
“孩子別怕,師父一直在你身邊。”
……
孟府。
孟逐鹿死了之後,楚鈺君就把家中所有的仆人丫鬟全部遣散了,偌大一個府邸,就隻剩下了幾個女眷。
她們都是孟逐鹿的“女兒”。
但這些女兒中,除了孟小葵之外,其他都是孟逐鹿楚鈺君夫婦收養的孤兒。
此刻,楚鈺君穿上了鎧甲,威風凜凜的站在大堂中。
她的身後,女兒們也是一身戎裝。
孟家的男人,都死光了。
現在,輪到她們這些女的上戰場了。
楚鈺君在嫁給孟逐鹿之前,也是一名驍勇善戰的士兵,夫妻二人曾經攜手,創下過很多戰場上的浪漫故事。
不過因為生第二個兒子的時候留下了病根,楚鈺君之後就再也沒有上過戰場。
但戰場對楚鈺君而言,從來都不陌生。
當握住那柄長刀的時候,過往的一切就都回來了。
“走吧。”楚鈺君淡淡的說道:“去給你們爹爹報仇!”
女兒們跟在娘親身後,義無反顧的走入了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