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就像一顆石子驟然投進一潭深井,水麵的波紋漾開,沉寂,然而,水下的暗流,誰也看不清。
看出他的眼睛在瞬間沒了溫度,冷的像是結了冰,連同內裏的情緒一並封了起來,盛棠攥緊雙手,一下子慌了。
是她太冒進了,如顧宴錚所說,顧家其他人都是害死白韻青的嫌疑人,而顧均庭一直以來都表現出對顧宴錚極其強烈的厭惡和敵對,那說明,顧均庭很有可能查到,顧宴錚的母親直接或間接參與了害死白韻青的事情裏。
所以,顧均庭一回顧家,她就死了。
“……”
沉默持續,伴隨著男人再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神,盛棠覺得渾身都僵了,心驚膽顫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去麵對。
發顫的手小心翼翼去拉他的手,卻忽然被男人冷硬的指骨捏住了腕。
“如果……”幽深的眸鎖著她的眼睛,不再溫情的聲音裹著低沉的冷冽,“我說是我,你會怎麼樣?”
“……”
太久沒有見到他這般模樣,以至於盛棠都快忘了他的危險,她忘了,一開始的時候,他幾次對她生出殺意,她也忘了,顧家的人害他母親被虐殺,害他十七年受盡折磨……
未曾親身體會他所受之苦,她又有什麼立場去勸他善良?
“我……”盛棠艱難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就在她遲疑的瞬間,顧均庭倏然笑了聲,充滿了諷刺的笑聲,邪氣張狂的笑意從他眉眼間滑出。
“是我,她確實死在我手上。”
戲謔懶慢的語調,有一種令人膽寒的亢奮隱在其中。
盛棠喉間哽住,幾乎忘記了呼吸,她看著麵前的男人,不知該用何種情緒去麵對他。
顧均庭睨著她,手掌輕輕托住她的臉頰,拇指指腹沿著她的唇摩挲。
“現在你知道了,用不用我幫你打個電話給顧宴錚,然後你倆商量一下,怎麼幫他報這個殺母之仇。”
盛棠想搖頭,想說不是,但顧均庭根本不給她機會。
他捏住她的下巴,發狠的力道,他的指腹深深嵌入她的皮肉,疼的她幾乎落淚。
“也許不需要這麼麻煩,”他低眸冷冷睨著她,薄唇輕輕吐出殘忍的話,“隻要你繼續聽話乖乖的,哄著我,討好我,床上床下,任何時候,你都有機會,一刀插進我的心口……”
他緩緩靠近,冷冽的眼神閃過一抹嗜血的光。
盛棠瞳孔劇烈的震動。
“沒殺過人吧?”他勾了勾唇,攥著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隔著薄薄的衣料,緩緩觸到肋骨下方,然後壓住她的腕,“寶貝兒,記住了,從這兒捅,刀尖朝上,一下……”
捏在她腕上的力道倏然重了重,盛棠渾身一顫,蜷縮起手指,蒙著水汽的瞳孔顫動著。
“嗬……”他輕笑了一聲,大掌將她的手包裹,“怕什麼?殺人是最簡單的事。”
偏偏她要學顧宴錚,來誅他的心。
顧均庭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將她從身上推下去。
十七年前,他就沒有心了……
“回房間,”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睨向她的眼神冷到了極致,“收拾你的東西。”
“……”
盛棠猛然抬頭看向他,眼神透出愕然震驚。
他要趕她走嗎?
盛棠站在那裏不動,仰著頭帶著茫然和無措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