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1月7日 陰 周三
我會把你寫進詩的結尾,就算我隻是你生命中的無名小卒。
20xx年1月10日 多雲 周六
我更熟悉轉過身的背影,球場上的白球鞋,食堂裏埋頭吃飯的後背,我不敢直視的不隻你的眼睛。
手指撚著泛黃的紙張,用力地有些發白,林又合上手中的日記本,無力感襲卷而來,她閉了閉眼。
始終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走就走,如此薄情寡義,用十二年的時間貫注在江嚴身上,仿佛注定是要無疾而終的。
鈴鈴鈴,突兀的電話鈴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略顯刺耳,也把林又從回憶的浪潮中拉了出來,她接起電話:“林醫生,醫院來了一個急診病人,傷到了頭部,情況很難說,您快來看看。”林又立馬清醒了過來,一邊抓起衣服往外走一邊回複:“好,我這就來。”
寂靜的黑夜中,隻有京北第一醫院六個字的紅燈亮著,顯得神聖又莊嚴。林又氣喘籲籲地趕到後,聽急診科的醫生描述了詳細情況後,當即立斷:“立刻準備手術。”於是,林又做好術前準備,進入手術室。
明亮燈光照耀下的手術室中,林又作為主刀醫生,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手術,眸中清冷,隻專注於眼前,終於,5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周忠連忙走了上去詢問手術情況,林又疲憊地回答:“手術很成功,隻是要注意好術後恢複,傷口不要沾水,飲食要清淡。”周忠連忙道:“謝謝醫生。”林又擺擺手,揉了揉昏沉的腦袋。
回到辦公室,給自己倒了杯水,看著天邊的魚肚白,不知為何,覺得剛剛那雙眼睛莫名熟悉,為了防止分心,她做手術時隻瞥到一眼他的眼睛,沒看到全臉,正出神地想著,覺得腦袋越發昏沉,於是她準備出去透透氣順便吃個早飯。
醫院大門口,就遇到剛剛手術室門口的那個男人,提著熱騰騰的早餐走來,對她說道 :“林醫生,真是辛苦你了,多虧了有你,這是我給你買的早餐,吃了快休息吧。”周忠是發自內心的感謝,收網時狡猾的毒販在他背後偷襲,如果不是江隊替他擋下那一錘,也許自己現在也沒命站在這裏了,縱使江嚴的身手再好,也敵不過狡詐的偷襲,等江嚴倒在地上時,周忠腦子裏一片空白,隻看見支援的人忙前忙後。
折騰了半宿,林也又累又餓,接過早餐道了謝,回去快速解決了之後,連洗漱都來不及,直接躺在休息室的床上開始補覺。
睡夢中的女人,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嘴的帶著淺淺的笑,宛若少女模樣,二十八歲的年紀就當上了主任醫師,她這些年過得太苦太苦,每天在圖書館和實驗樓之間連軸轉,很少有時間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身邊的人都勸她沒必要這麼拚,她已經超越了許多人。
可是隻有她知道,讓自己忙起來不過是怕閑下來就想到江嚴罷了。
她總記得,夢裏的少年,明媚似陽光,剛要伸手去抱住他,轉眼就虛無縹緲,每次醒來,心裏都像是缺失了一塊,怎麼也填補不上。
“江嚴!”林又叫了一聲,驚坐起來,她環顧四周,發現隻是一個夢,鬆了口氣,卻又不住地感到困感,剛剛她夢見自己還是十六歲的少女,在飄潑大雨中寸步難行,衣服都濕漉漉粘在身上,而頭頂突然出現一把黑傘,為她遮住所有烏雲。
少年抿了抿唇,眉眼間透出疏離與不自在,將傘塞進麵前的少女手裏,轉身衝進大雨裏。一轉眼,那雙疏離的眼眸就變成了手術台上的那雙緊閉的眼睛。
莫名其妙地,她想去看看那位病人,輕輕地走到119病房門口。
林又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打開了,看到周忠那張臉,朝他笑笑:“謝謝你的早餐,我來看看他的術後情況。”
周忠看著林又那張明媚的笑臉,隻覺得熟悉,側了側身,讓她進來,關上了房門。一回頭,隻見林又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連忙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情況嗎?”
林又對此置若罔聞,盯著床上那張麵色蒼白、嘴唇幹裂的臉,霎時紅了眼眶,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張臉,她念了十二年,整整4380天,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麵前,她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也放緩了,生怕下一秒又會發現是一場夢,就算是一場夢,也要乞求上天讓她多看一眼,在虛無的幻境裏多停留一會。
沒有等到回答的周忠看見了她泛紅的雙眼,腦子裏閃過一幀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