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經曆了許多離別,對於家人我不敢太依賴,可是心底卻一直很掙紮……
像這樣躺在病床上,隻要有呼吸,對我來說好過看到毫無聲息的冰冷身體。奶奶現在也許比過往的每天都休息的安穩對嗎。”夏塵隔著ICU病房的玻璃窗戶,背靠著玻璃,喃喃地訴說著。
張瓷緊抿唇瓣,不知該不該回應,也不知該如何回應。這時候似乎說任何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張瓷張開雙臂,懷抱住夏塵,再輕柔地讓夏塵的腦袋埋於自己的頸窩,不停地來回撫慰著渾身有些顫抖的夏塵。
李瀟的遺體還躺在醫院的停屍房,舒欣怡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醫院裏的所有人都在為了活命奔波忙碌。
“記者朋友們,你們來評評理,我的女兒還在裏邊生死未卜,體育館負責公司到現在連一句道歉也沒有。我可憐的女兒啊……嗚嗚嗚嗚”醫院原本還算安靜的走廊盡頭,漸漸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聲淚俱下的中年女人正是舒欣怡從出事到現在才堪堪露麵的母親,從前就聽李瀟和大夥吐槽,說天下的父母不是都愛孩子的。那會兒大家也就聽個過耳,如今看來這樣的吐槽針對性很強。
記者甲不停地拿著單反拍攝受害人母親的狀態,記者乙繞過受害者母親妄圖拍攝病房裏的舒欣怡,記者丙正對著攝像機做著實時解說。不遠處,洪甜甜拎著一個保溫桶,身後跟著推著箱子的吳畏澤,甜甜看著舒欣怡病房前的陣仗疾步奔來。
“你們在做什麼?這裏是醫院。再打擾病人我就喊保安來了。”甜甜不知何時身邊挎著一個護士阿姨,阿姨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護士長啊,我是想讓記者朋友們幫我們家發聲啊。這裏邊躺著的可是我的女兒。我能不知道輕重嗎?麻煩通融一下,就一小會兒。”上一秒還在涕淚橫流的中年女人,下一秒就拿著準備好的紙巾,擦拭自己的臉頰,自覺淒美地厚臉皮乞求。
“那也不行……”護士長蹙著眉,聲音溫和不少。
“您是欣怡的後媽嗎?不然怎麼欣怡手術簽字您不來,動手術時您也不在等候區,打您電話總是用戶正忙。
也難怪,後媽和親媽可是沒法比的,畢竟血緣關係隔著兩人。”洪甜甜歉意地看向護士長,開始持續輸出這兩天的隱忍和替好姐妹感到的委屈。
“你!你瞎說什麼呢!哪兒來的賠錢貨在這汙蔑別人的親媽?護士長,快讓保安把這死丫頭帶走。”中年婦女聽著甜甜的問話剛準備反駁,就被甜甜之後的陰陽話語氣得麵目猙獰,臉色鐵青。
“說得對啊,吳姨,快讓保安來把冒充病人家屬的瘋女人帶走吧,免得把醫院染得烏煙瘴氣的。”吳畏澤看著步步逼近甜甜的中年女人,快步上前,護著甜甜。
護士長算是聽明白大致情況了,立刻喊來了保安清場。記者們倒是沒有執著於繼續拍攝,隻是中年女人還在不知收斂地演繹著鬧劇。
張瓷擋在夏塵身前,勉強牽起嘴角,揉了揉甜甜的腦袋。
“瓷哥,這是蝶夢姨姨讓我給你倆帶的飯菜,她說等她明天出差回來就過來幫忙。還說到時候讓我們該上學的去上學,有她在,一切交給她。”甜甜阻止繼續揉搓發型的手,將保溫袋裝的飯菜盒端給張瓷。
“好,那你們幫忙照看下奶奶,我和夏塵去食堂填填肚子。”張瓷示意吳畏澤注意盯著奶奶的病房,對方握著拳碰了碰胸口處。
張瓷一手攬過夏塵的肩膀,一手端著飯菜盒向樓梯口走去。一路無話,沉悶得像窗外的天氣,陰雲密布,空氣都顯得含氧量驟降。
“起碼囫圇吃點,你要是倒下了,還怎麼照顧奶奶。嗯?夏塵,你最乖了。我們奶奶不是經常誇獎你乖巧懂事嗎……”張瓷覺得自己的話是說多錯多,匆忙閉麥。
夏塵卻因為最後一句,開始接過張瓷手中的碗筷,狼吞虎咽。淚水一直在眼眶打轉,每每低頭就是豆大的淚珠跌落在飯菜裏。
張瓷從來沒見過這麼失控的夏塵,自從奶奶出事後,曾經的那個成熟穩重的他不複存在了。
張瓷看著感受著周遭的變故,這兩天似是有什麼哽在喉間,喝再多的水都沒法將它衝散。
當然,不速來客除了舒欣怡的媽媽,還有那個將夏塵奶奶撞成如今這副模樣的肇事者家屬。
可笑的是肇事者家屬,張瓷還認識。是他那位父親生意上的酒肉朋友。上來就自來熟地喊小瓷。
“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認識您這樣的人物了,畢竟能培養出醉駕且無證駕駛孩子的家庭,可是少有的存在不是。”張瓷站起身,擋住正想伸手攀上夏塵肩膀,滿含虛偽笑意的中年油背頭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