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開玉凝湘的房門,隻聽見一聲慵懶的:“進來。”
雪白的床幔後麵,玉凝湘撐著頭側躺著,我隻看得見一個曼妙的身影。
“尹大小姐怎麼一大早便來了,是我玉賓樓的飯菜不合口味?”
玉凝湘素手纖長,掀開了床幔,赤著腳踩在地毯上,看了我一眼,便走向銅鏡前梳起頭發來了。
我忍不住心下疑惑:這人怎麼兩副麵孔啊。
玉凝湘抬手,用一隻簪子利落地將頭發盤起來,簪子下麵墜著一顆未經打磨過的紅寶石,形狀怪異,但卻出奇的閃亮。
見我不說話,玉凝湘畫眉的手頓了頓,轉過頭來:“怎麼了,尹大小姐有事找我?”
“你不記得昨晚的事了?”我探頭問道。
玉凝湘先是一愣,轉而笑道:“想必是我昨晚喝了酒,嚇到尹姑娘了。”
玉凝湘轉回身去,在臉頰上點了些胭脂,又塗上了紅唇,變成了我初見她時的那個玉凝湘,精致優雅。
“那你昨晚說的話,是真心話,還是醉話?”我眉頭緊蹙,不由得站起身來。
“醉話,即是真心,若是不喝些酒,趁著醉意,真心話哪裏說得出口呢。”玉凝湘望著銅鏡裏的我,眼裏的那份清醒和通透,是我那晚在小河邊與我講話時的她。
“那玉姑娘又是何意買醉呢?”我本以為玉凝湘昨日是心情不好才上樓頂喝酒,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要麼這人就是每日都要喝醉,要不就是昨日有什麼特別,所以喝酒。
“清醒久了,便想買醉了。”
玉凝湘言語間有些隨意,但好像又句句蘊含深意。
經此一遭。這個人在我心裏又蒙上了一層麵紗。
玉凝湘的話,我回房間後思忖了許久。
“小姐,落雨了,我把窗戶關上吧!”
芩枝在我旁邊輕聲道。
我回過神來,發現雨水落進屋子,桌上的宣紙也浸濕了些許,紙上開出了一朵墨色的花。
“細雨下的重逢,細品更是別具一格。”我自言自語道,將手伸出窗外,任細雨落在我的手心。
“小姐,下著雨,還有人到對麵的茶館聽書呢,咱們也去聽聽吧。”芩枝關上窗,回頭來同我道。
“我們本就是藏身於此,你還想出去聽書,真是昏了頭。”芩朵一邊收拾著洗幹淨的衣服,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頭一次聽見芩朵講了這麼多字,我和芩枝對視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待他們說完書,到樓下問問跑堂的夥計,準能給你再說一遍,你還怕沒書聽?”芩朵將疊好的衣服放在一邊,便開門拿飯去了。
晚飯還沒吃完,門縫裏便投進了一張字條。
芩朵放下筷子將字條撿給我,上麵字跡極為娟秀:酉時請尹姑娘觀雪房一聚。
我看完便抬手,用桌上的蠟燭將字條燒了個幹淨。
酉時一到,我便戴上麵紗去了觀雪房。
門是虛掩著,羅雲儀早就為我留著門了。她坐在茶桌邊繡著絲帕,邊上放著兩條已經繡好的。
“如今還繡這些絲帕做什麼?”我拿起一條絲帕問道。
絲帕上麵繡的是簡單的雲紋,圖案和針法並不複雜,但是卻極精細,走線和收針絲毫不見怠慢。
“繡著繡著,也就習慣了,不繡這些東西,不知道要用什麼打發時光。”羅雲儀說話間也未曾抬頭。
“今日複相見,羅姨娘可還好?”我在羅雲儀的對麵坐下,開門見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