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監抬起頭，是一張模樣清秀的臉，顫顫巍巍，眼神無處安放。
“這裏坐的，可有你方才說的尹大小姐？”鍾離毓謹問道。
那小太監顫抖著挨個看了一遍，眼神不敢停留，隨即搖了搖頭。
鍾離毓謹又走到我和璟王妃這邊，連帶著一排的誥命夫人。
“這裏坐的，可有給你藥的尹大小姐？”
那小太監看了看我們，又搖了搖頭。
璟王妃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乖巧地笑了笑，沒有出聲。
鍾離毓謹又走到了官員及內眷的座位處：“這裏呢？”
尹宛然刻意地將頭低了低，小太監的眼神在尹宛然的身上轉了轉，突然伏地痛哭道：“奴才隻是個奴才，已經認罪，貴人何必為難呢？”
“帶下去。”鍾離毓謹皺了皺眉，眼底結起了寒冰。
門口上來兩個侍衛，將小太監架走了，痛哭的聲音漸行漸遠。
“方才毓謹失禮，請皇上皇後恕罪。”鍾離毓謹行禮道：“那小太監不光我是誰不認得，連後宮娘娘，誥命夫人皆不認識。拷問時卻直接說自己是受了尹大小姐的命才下了這藥，可他認人時，又不認得尹大小姐，如此推論，真正做了這事的人，並不是尹大小姐，那人甚至在陷皇家體麵於不顧的同時，栽贓了丞相嫡女，有意挑撥皇上與丞相的君臣關係，其心可誅！”
鍾離玨看向我，眼神裏帶著試探和猜疑。
我麵無表情地坐著，沒有回應他的眼神。
“父皇，依兒臣之見，那小太監無須攀咬尹大小姐，除非，這事本就是尹大小姐做下的。”鍾離珩說著，睨了我一眼。
皇帝看了看我，歪了歪身子，拿起了桌上的玉瓷酒杯把玩了起來。
鍾離玨見鍾離珩開口，也忍不住道：“父皇，兒臣看來，毓謹說的有道理。”
皇帝微微抬眼，眸子裏寫上了些不耐煩，廳前無人再敢說話。
“尹清秋。”又是那不怒而威的聲音。
我站起身，走到廳前跪下來：“臣女在。”
“你來說。”皇帝將酒杯隨手扔在桌子上，向前探了探身子，指了指我：“朕若是沒記錯，前些日子狩獵之時，璟王妃有意想為鍾離毓謹求娶你，回來之後沒幾天，勉王來朕這裏討了旨意，娶你做勉王妃。如今在這堂上，連三皇子都在幫你說話。聽說你回到京都才不到兩個月，已經這麼有本事了，是個厲害的丫頭啊！”
皇帝的語氣裏嘲諷多於感歎。
“臣女不敢。”我低著眸子，脊梁已經涼透了，裝作鎮定地回道：“臣女願與方才的小公公對峙，以證清白。”
“嗬，免了，那小太監認個人都認得痛哭流涕，你再當麵對質，豈不是要他撞死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皇帝冷笑一聲，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幾許。
廳上一片死寂，我低頭望著地麵，沒有說話。
在皇帝的心裏，無論這件事情是不是我做的，他都會覺得我並非善類。和他的兒子孫子糾纏在一起的女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臣女若是做下此事，為何要留名？”我突然開口，淡淡道。
“你說什麼？”皇帝說著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我抬起眼眸，堅定地看著龍椅上的皇帝：“臣女方才說，若事情是臣女做下的，臣女為何要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