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咕嚕嚕~
顏言忘記自己身處何地,忘記自己為何會被浸泡在這些淡綠色的液體之內看著玻璃罩外麵的白大褂們來來往往,隻覺得全身上下每一處細胞都在痛,仿佛有什麼東西順著背後脊骨內的管子被抽了出去,顏言的思緒愈發滯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都變得十分緩慢和困難,看著玻璃罩外麵的眼神漸漸放空,逐漸失去神采。
他死了。
但他的思考卻沒有停止,正相反,在他死後,他的思維一下子靈活起來,失而複得的記憶如雪崩般湧入大腦,他憶起了過往的一切,知道自己為何會處在那座冰冷實驗室的那個維生艙裏,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什麼。
他要去救妹妹,他的雙胞胎妹妹——顏語。她還在那座實驗室的某個地方,正經受著他曾經曆的非人折磨。
一想到這,一股強烈恨意湧上心頭。
就在不久前,月吾市爆發了災難,月亮瞪著血紅的眼睛不懷好意地注視著地上的生靈,大量怪物突然出現在城市中,到處屠殺人類和牲畜以及它們所看到的一切活物,曾和藹可親的父親受到某種影響將母親從樓上推了下去,持刀砍在了顏言背後,顏言拚命帶著妹妹從家裏逃了出來,卻發現外麵到處都是怪物和瘋掉的人類,街上一片混亂,維護秩序的治安員的力量在這種級別的災難麵前顯得杯水車薪,甚至連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
顏言兄妹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跑,隨著一支由幸存者組成的隊伍,九死一生逃出月吾市,想要進入豐都城尋求庇護,卻被早已等在那裏的軍隊攔在外麵。
人們被分批次帶走,顏言兄妹所在的小隊被帶到了一間地下研究所,以為會得到救助的他們絕望發現,他們所麵對的不是溫暖的床鋪和食物,而是各種冷冰冰的實驗儀器和一雙雙冷漠的眼睛。
顏言沒有力量保護妹妹被帶到別處,盡管他極力掙紮,可他的力量太過弱小,被打暈後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實驗台上,手腳都被束縛無法掙紮,任憑他如何呼喊也換不來那些研究人員的絲毫側目,他們像對待物件一樣切開他的皮肉,給他注射某種液體,這種液體給他帶來了極大痛楚,顏言好幾次都暈死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仍躺在實驗台上,麵對下一項更加殘酷的實驗。
不知過了多久,顏言覺得仿佛過去了幾百年,已經變成一具骷髏的顏言奄奄一息地躺在實驗台上,他心裏想著妹妹,想知道妹妹是不是正和自己一樣承受著這些殘忍實驗,她怎麼能受得了啊,她可是最怕疼的啊!
一想到這,顏言的心都要碎了,他彌留之際似乎聽到了妹妹歇斯底裏的喊叫……等他再次醒過來時,身上的血肉都已長好,他被泡在了淡綠色液體中,就像泡在水裏的垃圾,沒人管沒人理,身後脊骨插著管子,顏言明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從身體中流失,被那根管子抽了出去,就像抽掉骨髓一樣,可手腳無力的顏言隻能硬生生看著這股撥皮去骨般的痛楚在他體內作威作福。一開始他還能思考,但隨著時間流逝,顏言的思緒也越發緩慢,直到……
撕拉!
宛如撕裂肌肉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一下接著一下,還有爬動聲、嘶嘶聲、咀嚼聲、嘶吼聲……
各種雜亂聲音湧入腦海,攪得顏言苦不堪言,他感覺身上有火在燒,疼的他想大喊,但一張嘴卻發出蛇一樣的“嘶嘶”聲。他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身旁有許多柔軟但粗糙的活物在觸碰著他的身體,它們也發出和自己一樣的嘶嘶聲,駭人的惡臭差點又把他熏死過去,身上火燒火燎地疼,顏言再也忍受不了,用力拱著身體,想要遠離這裏。
一點紅芒在眼前綻放,顏言發現自己可以看見東西了,可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顏言嚇昏過去。
“蛇、好多蛇!”
入眼之處都是蠕動爬行的蛇群,層層疊疊擠在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裏,好像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麻繩。
這些蛇長短不一,有數米長的、有不到一米的,粗細也不同,有手腕粗的、有手指粗的、還有腰粗的。無論大小形狀,全都堆在坑裏,漫無目的地爬行,都想把身體從“蛇海”中探出來。而最讓顏言驚訝的是,這些蛇的皮膚都不完整,有的隻剩一堆露骨的爛肉還在堅持遊動,有的外貌還算完整,但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潰爛和殘缺。
看著眼前黑漆漆的蛇海,一股窒息感直衝頭腦,顏言半天沒敢動,就這麼愣在這。
就在這時,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出現在深坑上方,噗嘰一聲探入蛇群,抓起一把不斷蠕動的小蛇就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