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湘沅是跟在趙景辭身後一同離開的。
趙壯壯跑的飛快，幾個跨步超越過她身側率先追上了趙景辭。
“哥！你先別走，等等我！”
趙景辭腳步一停，轉過身看向了他。
“小壯，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俊朗的麵容隱藏在夕陽餘暉的陰影裏，光影交錯間竟讓人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
趙壯壯嘴笨，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哥，急的憋紅了黝黑的一張臉。
其實他打心眼裏挺佩服這個堂哥的，從小他就覺得自家堂哥似乎無所不能，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兒，簡直比自己親哥還厲害。
所以小時候趙壯壯也是結結實實崇拜過他一陣子的。
隻不過趙景辭後來去了部隊，兩人有幾年沒怎麼聯係，漸漸的關係就沒有小時候那麼近了。
今天二叔二嬸鬧的這一出叫他特別尷尬，本來他們的關係就遠了，這下趙壯壯更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來跟趙景辭相處了。
可憐？
他想堂哥內心強大，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別人同情。
還像從前一樣？
但又覺得隔了一層似的，別扭極了。
趙景辭似乎看出了他的內心的糾結，於是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說了句：“回去吧。”
語罷轉身離開了。
趙壯壯囁嚅了幾下，有心想追卻又不知道追上去又能說些啥，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趙景辭走遠。
他心中懊喪，埋怨自己的嘴怎麼就那麼笨，但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想，堂哥會不會誤解了他啊？
覺得他跟二叔似的不認他了？
趙壯壯頓時煩躁地撓撓頭。
他隻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在他心裏趙景辭永遠都是他哥。
在小路上木愣愣地站了一會兒，趙壯壯最終還是垂頭喪氣地回去了。
謝湘沅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思考了一會兒，她還是抬腿順著趙景辭離開的方向一路走了過去。
漸漸地兩人離開了小張村的範圍，最後在縣道旁，她看到了他背對著土路坐在池塘邊的背影。
此時最後一絲天光也消失沉落。
蘆葦叢隨風搖曳，周圍環境隱匿在濃稠的夜色裏，抬頭遠遠能看見村子的方向升起了一盞又一盞星星點點的明亮燈火。
可萬家燈火，好像沒有一盞是為他們而明。
謝湘沅喉間一哽。
她突然就有些討厭這樣的氛圍。
原本想著徑直離開，卻被趙景辭沙啞的聲音止住了腳步。
“既然來了，就過來坐一會兒吧。”
謝湘沅停了一瞬，改變主意般轉身朝他慢吞吞地挪了過去，學著他的樣子坐在了地上。
“今天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
沉默良久，他突然沒頭沒尾的開了口。
謝湘沅聞言沒有吱聲，因為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景辭似乎根本沒想讓她回答，他自顧自的說道：“從小到大，我好像一直都是多餘的那個。”
“小時候我會想，為什麼爹娘那麼寵愛弟弟妹妹，每次娘摟著弟弟一口一個心肝叫著的時候，我躲在角落裏都會格外很羨慕。因為她從來沒有抱過我……”
“在我有記憶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幫家裏幹活了。小時候我總以為我乖一些、聽話一些，他們就會愛我，也會給予我想要的母愛、父愛，可事實上……”
他頓了頓，繼續道：“這一切不過是我的臆想，或許在娘的心裏我是她一輩子的恥辱，是最不堪回首的過往，而在爹……他心裏我其實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沒有血緣何談親近。”
說到這，趙景辭的聲音已經有些許哽咽。
他突然就回憶起了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
那是七零年初的一個春節，大年三十。
趙建軍聽見外頭孩子們在放最流行的竄天猴，也鬧著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