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獨自山中趕路,天要黑下來了,一時也遇不上客棧,希望可以在你家借住一晚上。你放心,我會給你住宿的費用。”
聽了明白後,小婦人身子明顯輕鬆下來。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新菜,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著答複道:“原來是要借宿啊,出門在外,誰也說不齊會遇上點難事,沒關係的。什麼費用不費用的,小哥別嫌棄農家裏簡陋就是了,隻你一人嗎?”
“是的,大嫂,此行就我自己,所以才不敢在野外露宿。”我說道。
旁邊的老太婆依舊不大放心,似乎準備阻攔小婦人,卻聽小婦人對她說道:“沒事的,媽。你沒見小哥身無功夫,穿著卻是講究,應該是個讀書人。”
小婦人見老太婆沒再堅持,就對我說道:“快到家中來吧,對了,小哥多大了,還在讀書嗎?”
這時候,享受過了美食的小黑狗,跑了回來。走到我腳邊,竟然甩著尾巴撒歡,兩個幼童見狀,也歡快地呼喊著小黑。
我摸了摸它的腦袋,喚它一聲跟上,走到眾人跟前,說道:“先前在慶州讀些書,最近這段時間出門訪友,今年十七了。在下文君宿,你們叫我君宿就成。”
“京都來的哦。”老太婆不由得驚歎一聲,雙手也鬆掉了幼童。
小婦人微笑著,說道:“外麵蚊蟲多,快進屋裏坐吧。多出來走動走動也好,讀書長知識,出來長見識。”
小婦人淨過手後,衝泡了一碗茶水,端給我喝。我邊喝著味道還不錯的土茶,大家便先聊著天。小婦人做晚飯之前,身子也需要休息一下,畢竟田間已經勞作半天。
家裏兩個男童,分別過七歲和五歲。老太婆眼睛有些渾濁了,擱在科技地球上就是老年白內障,隻能在家中看顧下小孩子。
不久,小婦人就獨自去了廚房張羅,青墨的炊煙,開始從低矮的茅草屋頂,嫋嫋升起。
廳內點燃一盞豆瓣大火苗的油燈,光亮隻能照到門檻附近,再外麵就是濃濃的夜色。
廚房那邊忙完後,小婦人端來一陶盆熱氣騰騰的菜糊,老太婆腳下小心翼翼地跟隨其後,捧著一摞陶碗。
在我觀望了一陣子後,吃食上再無他物。這時,我才瞬時明白,這盆菜糊就是唯一的晚飯,一時間困惑不解。
小婦人看出了我的神色,頗是難為情地說道:“家裏吃食簡陋,隻好叫小哥委屈一頓了。一日三餐,家裏隻能夠供的上這些吃的。”
老太婆倒是毫不在意,正忙著打飯。兩個幼童定著餓壞了,目不轉睛地盯著飯盆。
看著如此簡單的晚飯,我不解地問道:“俗話說,靠山吃山,家裏怎麼會艱難至此?對了,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見大哥歸來?”
之前不便問她們,這也是我首次問起家中男人的情況。
“哎…”小婦人歎了一口氣,無力般地說道:“小哥有所不知,眼下家裏就隻有我們娘幾個了。”
她見我神色起了誤會,連忙解釋道:“孩子他爹,人還在的,就是被強行抓去了軍中,我們村裏的青壯男丁都被抓走了。”
“家裏沒了個男人,婆婆腿腳又不好,隻我一個小婦人,隻能田裏種些青菜,到鎮上換一些米麵,所以…”
“知道是哪個節度使下麵的軍伍抓的人嗎?”我跟著問道。
小婦人抬起頭,眼中似有淚水,咬著嘴唇,答道:“嗯,知道的。聽說是那個鎮南王的兵馬,到處在抓人充兵。天下太太平平的,真不知道要那麼多的兵幹什麼,也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了。”
又是這個鎮南王,手腳伸的可真夠遠的。照這樣下去,天下哪能再太太平平了,戰火還不知要連綿幾千裏!
我必須要早日回到慶州城,揭發此事。
看著她們的晚飯,我心有不忍,就起身往外走。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中,我喊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取點東西就回來。”
到了主路的濃濃夜色下,我取出來一大包裹的葷食,也拿了二十兩銀子,再次回到飯桌前。
放到桌麵上,我打開紙包,金黃的雞腿,色澤誘人的鹵豬蹄,頓時呈現在眾人眼前。
兩個幼童看傻了眼,小手懸在空中,迫切想要,但又遲遲沒有落下。
我撿起兩隻雞腿,分別塞到他們手中,笑著說道:“叔叔給你們的,都乖乖的吃吧。”
轉過臉,我故意麵露尷尬地對小婦人解釋道:“你看我這人沒一點功夫在身,一路出門,就多加小心了一些,別往心裏去哦。孩子們都餓了,就叫他們先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