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下,一位襤褸少年正慌不擇路逃竄,卻和燈火搖曳的熱鬧叫賣漸行漸遠。
短促又雜亂的腳步愈加沉重,被帶起來的柳梢四下搖曳,淩亂的瓦片,翻倒的掃帚,一台木板車被倉促橫推到路中央,院裏傳來的怒喝被迅速甩在耳後。
一團黑影不緊不慢吊在少年身後,好像驟風裏的塑料袋,飄忽不定,視所有障礙於無物,距離也越拉越近。
黑影被霧氣遮掩,近乎無形的五官勾勒出一個邪性的笑。
比尋常人長出許多的舌頭來回舔著唇,兩顆尖牙已悄然探出嘴。
奔跑的少年摔了一跤,由於速度過快,翻滾出去好遠,佝僂在牆根下捂住胸口,小聲呼痛,但依舊努力向前爬行。
呼痛的聲調有些尖銳,不似男子那般渾厚。
不過這樣更好。
興許這是還沒經曆變聲期的小孩子,看體格也比男子更加瘦小……或許應該稱之為嬌小?
美少年的血液,更加甜美哦!
黑影再次舔舔嘴唇,回憶起上一次吸舐孩童嬌嫩的脖頸,還是半年之前。
那種滋味,絕了,連血熱症都比往常壓抑了更長時間。
想到即將入口的美味,他雙目泛起連霧氣都遮掩不住的紅光,飛身向下,嘴角咧的老大,發出陣陣低沉的、無法壓抑的邪笑:
“噫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唔!?”
在距離少年還有幾米遠時,他冷不丁注意到稍遠處,被月光反射出的三點寒芒。
獵殺者的本能讓他視線的餘光瞟過周圍環境。
兩側是高聳的牆壁,牆壁夾出的狹窄胡同中視野極佳,沒有任何障礙。
而剛剛被摔倒的少年,正轉過頭來看向自己,臉上驚悚依舊,卻已經透出一絲淡然。
有問題!這是場埋伏!
他立即拔高身形,想要逃出這處絕地。
可退路卻隻有一條,而且精心設計的埋伏者又豈能讓他如願?
‘嗡——’
一陣低沉的機鳴,三根一看就是粗製濫造的弩矢呈品字形射來,中間掛著張塗滿蒜油的網。
‘呯!’
網毫無意外地裹住落入埋伏的獵物,弩失由於慣性在獵物身後彼此撞碎,更讓網結結實實將其包裹起來。
“呀啊啊啊啊!!!”
黑影被網碰觸的地方冒出陣陣白煙,他發出驚叫,卻不是因為疼痛。
而是因為那發自內心的、對死亡的恐懼。
另一個少年正端著削好的木樁,從牆上向下跳來。
木樁的樣式,與典故中的一樣。
十字,左右短,上下長。
我不要死!!!!
黑影發出源自靈魂深處,意義不明的驚吼,竭盡全力驅動魔力,想要逃離這處絕地。
但塗滿蒜油的網拖累了他的速度,而自上越下的少年,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將木樁刺進他的身體。
“啊啊!!”
二人一同發出呼聲,黑影被巨力摜在地上,那少年不顧飛濺的血液,一腳踩住獵物,用力拔出木樁,稍稍對準之後,又重新刺進他的心髒位置。
還向下懟了懟。
神聖的力量在粗製濫造的木樁上稍稍顯現,但更多是因為失去心髒這個魔力源泉,黑影的身體再無法凝型,血熱症也瞬間並發。
伴隨一陣紅與黑的小型旋渦,黑影被自身血液中無法自抑的魔力撕扯粉碎,並化為飛灰。
持木樁的少年手疾眼快,在最後關頭抓住那兩顆尖牙用力掰下,使其免於湮滅。
“呼……結束了。”他喃喃自語,坐在地上喘息起來。
另一名較為瘦弱的少年這才放下掩麵的手,瞪大了那雙丹鳳眼,瞧著附近除了一些濺落在牆與地上的粘稠血液外,再無血腥和慘死的屍體後,這才深吸口氣,中氣十足喊道:“我靠!溫東陽,牛批啊!殺人不眨眼,小弟我佩服佩服!”
“吸血鬼而已,不算人……”
那名為溫東陽的少年扯扯嘴角:“要變強,不狠怎麼行?”
他喘勻了氣,扶住膝蓋緩緩站起,攤開手看著這次伏擊的收獲。
兩顆象征吸血鬼的尖牙。
冷不丁一隻手努力伸過來,另個少年挺著略帶點尖銳的聲線,捂著胸口,又懶又賴的喊著:“幫你這麼大忙,倒是搭把手啊,太不夠兄弟義氣了。”
“啊?”溫東陽一愣,看著那隻遙遙招著的、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臉頰很隱蔽的紅潤起來。
但很快就屏退心思,將少年拽了起來。
這手可比自己的軟多了。
他蔫蔫的想著,心猿意馬。
又看到那襤褸打扮的少年半倚在牆上,手依舊捂著胸口,不同於男子的細眉緊蹙,晃著亂蓬蓬的頭發,呲牙咧嘴,忙關心問道:“影書,你哪裏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