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城大門口，馮伴兩手攏在袖口裏放在身前，如恭候帝王回宮一般，脊背微彎，一動不動。
不過誰也不敢真把他當成一個仆人，有股子陰冷的氣息正肆意在他體表盤旋， 隻消看上一眼就會被蝕入過來。
這是聚靈境往上，可以一定程度調動天地靈氣後獨有的天人感應。
他會知道誰在看他。
於是當日負責守門的楊萍萍、郝仁二人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後，眼觀鼻鼻觀心，頭都不敢抬起來一點。
餘影書剛一進入秘境就看見這樣的場景，連忙暗自吐槽：“他怎麼來了，不是說上官歆師姐在的嗎？”
蒼茫城負責紀律的都在馮長老門下的執法堂，其中馮伴本人最為嚴苛無情，而他座下首席大弟子的上官歆，則溫柔、懂得變通許多。
這話被馮伴離著老遠就聽了去，還沒等溫東陽回應，就率先冷哼道：“咱來看看你們倆這麼晚才回來，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
餘影書早在路上就想好了借口，雖然晚歸有一大半責任在自己，但她也是有做正事的！
“馮長老你聽我解釋！”她小步不斷往前蹭：“我們倆最開始是出去玩的，但中途發現個島國來的內應，這一監視，就把時間給忘了……”
“哼，嗬。”馮伴擠出兩個苛刻的笑聲。
你猜我信不信。
自己執法幾百年了，這段話裏有多少不禁推敲的漏洞，一眼就能看出來。
光是島國內應這條就不可能。
在元嬰修士周圍做內應，但凡隻是漏一點點靈力波動就會被察覺，他是想不開了嗎？
若是藏匿了靈力打探地形也大可不必，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穀歌地圖一覽無遺好吧？再就是監視從鎮上路過的修士，然而大部分修士都是用飛的，根本不在鎮上停留，隻要去鎮上的，九成都是購買一些日用品。
所以，要麼是這小丫頭在撒謊——但從幾百年的經驗來看，她並未撒謊。
那麼就是她判斷錯了，人家根本不是內應，而真就是個普通遊客。
連這兩個小年輕是怎麼誤會的，馮伴都能精準推敲出個八九不離十，隻能說是二人閱曆尚淺。
唔，不過回頭還是要去偷偷看看的。
“然後呢，還幹了什麼？”馮伴繼續問：“總不能一直跟著島國人到天黑吧？不會被發現麼？”
“沒，島國人租了個房子，為了方便監視，我們倆在他樓下也租了一套……”餘影書感覺就要暴露了。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兩個是因為貪玩忘了回來的時間，肯定會被關禁閉吧？
然而馮伴奇異的並未繼續探究下去，而是挽了挽袖子：“來，右手腕伸過來。”
餘影書不解：“啊？”
但還是依言伸過手去。
馮伴食指中指撚住少女手腕，一邊暗暗點頭，一邊感受脈象。
租房子，租房子好啊……咦，可這脈象……？
老太監吊眉三角眼抬起，陰冷地看了一眼溫東陽。
不爭氣的東西，都住一個屋去了，怎麼她還是處子之身？咱家主子當年活到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有四五個了。
若是換了自己以前手下的小太監，如此辦事不力，早就杖責八十，打爛拖出去喂狗了。
他沉靜下心，雖然想的是媒人之好，但麵上並未表現出來，依舊是那副看誰都像忠臣想去迫害的臉，繼續探索脈象。
“嗯？”
馮伴簇起眉毛，突然開始向少女手腕裏灌輸自己獨特的寒冰真氣。
“啊！你幹什麼！”餘影書隻感覺自己胳膊從手開始一路向上，逐級脫離掌控，就好像當初修煉寒傲訣坐在寒潭中一樣，雖然能看到身體，但已經對其失去控製。
她條件反射般開始將胳膊往回抽，但此時整條胳膊都已經被凍住，根本用不上多少力氣。
“小丫頭力氣還挺大的。”馮伴似笑非笑，還有閑心誇讚一聲。
怪不得長老們都一致認為宗門未來就在這二位身上，此言果然非虛。
就這拔胳膊的勁兒，起碼也得有結晶期了，莫非是修煉過什麼鍛體術？
聽說她和白簫雪走得很近，不會被帶壞了吧？
“你放開她！”溫東陽想都沒想，悍然拔劍襲來。
管你是誰，欺負小餘兒就不行！
餘影書也配合著單腿蹬踹。
楊萍萍、郝仁倆人都看呆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上前拉架，還是要製服這兩個膽敢攻擊長老的門人。
遠處，閻長老也在楊小文的帶領下來到附近，遙遙看見這一幕。
他是來為偷竊事件興師問罪的。
雖然丟的東西不算啥，但總得有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