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昏暗沒有電梯，聲控燈泡隻提供了最基礎的亮度，昏黃暗光下，樓道裏一股子揮之不去的醃酸菜味，程格馨在前帶路，餘影書緊隨其後。
溫東陽走在最後麵，低著頭，壓根不敢往上瞧，生怕因為自己不小心瞟了那圓臉小女孩一眼，就又被小餘兒誤會，遭來一頓無妄毒打。
呸，還說我容易吃醋呢，你醋勁也不小。
“爸爸幾年前就不要我們倆了，就我和媽媽相依為命，媽媽在一家紡織工廠工作，工資也不高，但還是足夠我們生活。”程格馨有一句沒一句地介紹自己家裏的狀況，盡量為這兩個陌生人能說服自己母親，同意自己去習武增加概率。
畢竟是不用再學習。
而且那一手能將易拉罐捏成小方塊，看著就已經踩到科學盡頭的內家功夫，根本讓人無法拒絕。
若是能學會這個，以後的生計肯定沒有問題。
程格馨的家住在五樓，剛到樓梯口，女孩就頓了一下腳步，十分警惕地瞄了身後二人一眼，並連邁幾步樓梯，迅速與他們拉開距離。
“怎麼了？”餘影書不明所以。
少女茫然的樣子不似作假，程格馨確認這點之後，才又鬆懈不少，指著地麵說到：“有好多煙頭，門上還有痰印。”
溫東陽也體驗到了什麼叫小餘兒說的可怕，張開嘴直愣愣應道：“啊。”
然後呢？
程格馨也說不出所以然，隻是皺著眉輕聲說：“我感覺不對勁。”
拿出鑰匙正要開門，突然又將其收回去，改為拍門並大聲呼喊：“媽，我回來了！”
門內響起椅子短促摩擦地板的聲音，還有數個腳步，並很快伴隨中年婦女的回應：“你先別回來，去找你二舅玩吧！”
“媽？”程格馨急了，自己哪有二舅，媽媽這是想讓自己報警。
她回頭看向餘、溫二人，眼神焦急但已經說不出話：你們會幫我的吧？
不是很厲害嗎？
門內轟隆隆的腳步跺的地都微顫，但那分明隻是一人發出，桌椅被挪移，細碎的部件掉在地上，門口的皮鞋被踢到一旁，門鎖拉開，隨著滾滾繚繞青煙噴薄而出，一個蒲扇般的肥手從門內伸出，向著小臉煞白的程格馨抓來。
而後突然頓住。
一個肥頭大耳油光鋥亮的禿子探出來，他個子較矮，人卻敦實，原本脖子的位置有三層肥肉，肉中間夾著一條拇指粗的金鏈，仰著頭，瞪著圓溜溜帶著血絲的眼，活像一條胖頭魚，對小姑娘身後還跟著的兩個青年很是驚訝：“你們是誰？”
“你管得著？”溫東陽麵帶不善看著那張停滯在半空中的肥手，打定主意它要是敢再進一步，就讓他嚐嚐骨折的滋味。
餘影書則是堅定站到兄弟身邊：“他說得對。”
不敢亂說，係統看得緊。
“這麼囂張？”胖禿頭眨眨眼，這倆是學生嗎，看他倆的麵形，男的有點老可能留過級，女的還真差不多，現在的孩子發育都早，就是這個也太早了點……
他止住遐想，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蒲扇樣的手反過來招呼：“來來來，有本事進來說，否則就趕緊滾，小比崽子，以後說話注意點。”
在讓開門的同時，還繞到側麵，隱隱堵住程格馨的後路，並再次扶向她的胳膊。
然而程格馨並未被嚇到，反而強打精神，走入屋內。
讓胖禿頭驚愕的是，不光是程家小姑娘，連她身後那兩個人，也都跟了進來。
現在的孩子這麼蠢嗎？還不跑？
膽子還真大，一看就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
屋子挺大，一百來平，若是隻住著母女二人是足夠了，香煙的繚繞青霧從客廳急轉到門口，兩間臥室的門都敞開著。
一間門是彎折的，門鎖處被破開一個大口，木屑碎了一地，另一間門口有一根台燈電線晾在那裏。
整個家裏，瑣碎淩亂，到處都是翻箱倒櫃的痕跡，餐桌被拆開立到走廊，原本放置餐桌的地方堆滿各種家具。
從電視、洗衣機、冰箱，到床頭櫃、台燈、菜刀，連床單被罩都被分門別類裝到一個兜裏，甚至於女性的衣物、化妝品，餘影書看到裏頭還堆著幾包衛生巾。
這已經比搬家還專業了。
而走到客廳，看到一群膀大腰圓帶紋身的壯漢，一邊抽煙一邊嗑瓜子時，就不會認為這是在搬家了。
一名麵容姣好的中年婦女塌坐在大廳中間，披頭散發，身上落著無數瓜果皮核，一副放棄了的模樣，隻在見到程格馨走進來時，抬了一下眼皮：“你……”
但在看到她身後的胖禿頭後，又重新低下了頭：“唉——”
一聲長歎過後，像是已經放棄所有，除了呼吸以外，跟死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