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葉湲一家過得都不輕鬆,鄭氏等忙著安家,葉永明走馬上任,祭祀、拜印、點名、受禮、擺酒,一點不能馬虎。葉永明回來,已是滿麵倦色,鄭氏服侍了他換衣服,穿上家常的潮藍湖縐道袍,又用熱水泡了腳,精神好了一些,盤腿坐在炕上,與鄭氏說起安家事宜。
葉洛和葉湲進來請安,坐到炕邊聽父母說話,葉永明在看家裏缺的家具大件單子,鄭氏道:“這房子裏家具太少了,說是張縣丞是武人出身,喜寬敞,家裏人口又少,所以將許多家具搬到衙門庫房裏了,我們人口多,用的也多,還是要請老爺過目了單子,著人抬一些回來。”
葉永明道:“等各房都交盤清楚了,我再著庫房尋來,不夠的再買。”
鄭氏點頭:“買也不必了,我們獨門立戶,要用錢的地方多,買了許多將來也帶不走,不如將就些。現要緊是各房間盤炕,這兩天她們幾個便在暖閣擠一擠罷了。”
葉湲見母親一臉算計模樣,笑著猴到她身上,“娘這般會過日子,幹脆連我房裏的炕都不必盤了,橫豎我和兩個丫頭都還小,擠一擠還暖和。”
鄭氏笑著捏葉湲的嘴,“就你愛說嘴,那說好了,你就和小蓮葉、小荷葉三個擠在暖閣,橫豎三年很快就過去了。”
葉永明看著妻女鬥嘴,隻覺得身上疲倦都去了許多,見葉洛規矩地坐在一邊,問道:“周師傅可都安置好了?”
葉洛聽父親問,趕緊起身回道:“在縣衙後街常媽媽屋子旁尋了兩間屋子,平日飲食有常媽照顧,很是方便。”
周信的百戶職在他受傷後便由他的堂弟周仁襲了,他回京交接後便未回大同,在京生活,在白師傅的推薦下做了人家護院,但由於性情耿直,又好酒,不久便被辭了,京城居不大易,他有心回大同找堂弟過活,恰葉洛尋武師傅,便由沈僑推薦給葉家,周信一為尋親,二為教習,便跟了葉家來。不想到了大同,周仁卻被調到宣府李將軍治下,周信見葉家待人誠懇,葉洛又是個極難得的學生,便安心做起葉洛的教習了。
鄭氏將周師傅的安置事情交給葉洛,聽葉永明問起,便抱了葉湲一邊笑聽著,隻聽葉洛說著如何找房子,如何要給周師傅尋個小廝伺候周師傅不肯,如何托了常媽媽照顧飲食等,又如何安排課程的話,暗自點頭,兒子這般大能有這樣細心,已是極難得了。葉永明板著的臉也漸漸柔和許多,說道:“邊關重武輕文,學騎射武藝固然重要,但我們家卻沒想出個武狀元,還是要走文舉的,按我們家規矩,過兩三年你便要下場的,以前有家學還好,現在在外,請先生的事更不能馬虎,回頭我會留心,在當地給你尋個先生。這些天也不能野馬似的到處亂跑,在家溫書,有不懂的問我或者簡先生。”
葉洛早恭敬地站起來了,葉永明說完他便低眉順眼地答應了“是”,鄭氏便催促,“話訓完了,就回屋早些歇息吧!”
葉湲隨哥哥給父母行禮出來,葉湲笑推哥哥,“哥哥明天還要不要去帶我逛大廟?”
葉洛回頭看了父母房間一眼,再瞧瞧妹妹的笑臉,一咬牙,“去!”要帶妹妹逛街可是他自己承諾的,可不能輕易失信。
葉湲趕緊收起玩笑的心,“還是等家裏都安置好了,再去吧!家裏箱籠都沒收拾出來,家具也不全,出門逛也不知道要買些什麼東西回來。”
葉洛聞弦知雅,“妹妹說的很是,是我考慮不周,隻想著玩了,那就過些日子帶妹妹逛去。對了,妹妹要學騎射的事我跟周師傅說了,他已經有幾分肯了,回頭再請父親說一聲,肯定能成。”
葉湲喜道:“呀,真成了呀,哥哥真好。”
在京城精於騎射的大都是武將世家的女子,像葉家這般書香世家少有女子會的,葉湲本也沒這個心,但來大同這幾日,見街上男女都騎馬,一天見街上縱馬飛奔的有人說是劉知府家的小姐呢!於是她便有些心動了,在動輒兵荒馬亂的地方,騎射傍身並不是壞事。她便求了哥哥去找周師傅收她為徒弟,不想哥哥總說女子騎馬射箭又累又不文雅,不替她說話,不想突然就成了,怎叫她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