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湲放了信,依偎進鄭氏懷裏,隻揉搓了一會兒,鄭氏便不耐煩了,推著她說:“隻纏著我幹什麼,還不去給你大姐姐回信?周用不幾日還要回京的,讓他將信帶回去最是放心。”鄭氏說的不錯,驛使也每日有信件送回,雖不至於丟失毀損,但家信,還是自家人帶著放心。
葉湲便趁勢說:“娘,二姐在信裏跟我炫耀呢,說老太太答應她年後去學院上課了呢!我也要上進,您幫我請個先生吧,若過幾年回了京,比她落後許多,我可不被笑話壞了?”
鄭氏心中一動,到底是了解丈夫的性子,她瞬間便知道了丈夫不高興的原因,也怪自己今天高興,多講了兩句。丈夫向來不喜自己嬌慣兒子,葉洛跟來任上,本就不是他的意思,他倒想讓葉洛留在家裏,在書院讀書的,不想小孩子心性不定,老太爺由著孩子的性子,讓他跟著來任上,這裏又沒好先生,走前他幾次提起怕耽誤了孩子學習,自己也是母親天性,兒子在身邊怎麼都是歡喜的,便沒附和他,去老太太麵前說幾句留孩子京裏的話,他這是不高興呢!
難怪最近隻要葉洛在身邊,他便橫豎看著不順眼,自己稍提提兒子,他便不耐煩,卻是這個緣故。鄭氏想透了原因,便不再患得患失,現在最重要的是給兒子尋一個先生,不至於耽誤兒子的學業,但這又讓鄭氏犯愁了,大同是兵家之地,向來文氣不顯,哪裏能尋來好先生?
葉湲翻著姐姐的信,也不打擾鄭氏的思路,她見鄭氏的臉色變化,知道她是想通後又遇到了難處,便開口道:“娘,不就是請個蒙學先生麼?又不是要走舉業,我還小呢!但凡先認幾個字,學幾句聖人言語,把該讀的書讀熟了,便是了。就算是哥哥,比我聰明,也不過才開始讀四書,離上場還早著呢!”
又一句話將鄭氏提醒,是了,洛哥兒才九歲,才讀了蒙學,剛被準許學四書,老太爺走時發了話的,現在不過是讓洛哥兒熟讀四書,把要緊的記熟了,過兩年回了京裏,自然是要入學堂,正經地進學讀書。那她還急什麼?不管怎麼說,自己家也是縣令之子,找個秀才來帶著哥兒背書,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也不求多優秀的先生,隻不荒廢了書就是了。
鄭氏的心情頓時輕鬆起來,她將目光轉向小女兒,忍不住抱著她親了一口,“你真是娘親親的小棉襖。”她雖未明說什麼,但葉湲卻知道她是想明白了,臉上也露出會心的笑,這個娘親,還要自己操心,話還不能明說,隻能暗著提醒,她這也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罷了。這不明擺著,哥哥讀書的事爹爹一定會當大事對待,娘再操心又能如何?請先生教讀書,那都是爹爹能決定的事,就算為了哥哥的教養問題,爹對娘有幾分埋怨,還能當真?這世界,教子是男人的事,讀書是男人的事,爹可沒糊塗到,哥哥學業不好,怪罪到娘身上的道理。他偶爾對妻子有埋怨,不過是自己發發牢騷罷了,娘不應該在這上頭跟他置氣,在其他方麵多哄哄他,他也就很快好轉的了。再退一步說,哥哥還這麼小,連祖父都願意讓他跑到文名不盛的地方來,肯定也想過了哥哥學業的問題,哥哥也就是放縱這兩年,真到了發狠讀書的年紀,肯定是要被接回京裏苦讀的。祖父能想到的,爹自然也會想到,他不過就是擔心慈母敗兒,白警醒娘幾句罷了。
鄭氏心事減了,自然開始關注女兒,她抱著葉湲,笑問道:“姐姐們都寫了什麼?”
葉湲將信折好,笑嘻嘻地道:“當然是私房話啦,才不給娘看。”
鄭氏點了點女兒的腦門,“小鬼靈精的,跟我還弄鬼。”
葉湲嘻嘻地笑,不弄鬼有什麼辦法,鄭氏什麼都好,就是心太善,特別是對待兒女,真是寵得很,幾次都為了哥哥的問題跟爹鬧了別扭,她還不自覺,別的事都看得明白,唯獨這點是看不明白。葉湲不多提醒幾句,能怎麼辦?
鄭氏也不真管小姐妹信的事,因有葉涵在,什麼都不會出差錯,若隻葉潔給葉湲寫的信倒值得思量了。葉湲嗬嗬地跟母親道別,回了自己住的西耳房,拆開葉潔的信,忍不住又笑了,這個葉潔,還真不是個安生的主兒。
早年葉永明未謀職,在家裏也是無事,便自己去了正誼書院做教習。正誼書院因辦得紅火,需擴張,早從葉家後街搬到懷柔了,正經地買了地,建了重重書院,學院裏自然有學生們的住宿地兒,隻沒那麼精致罷了。有商家看中商機,便在書院周圍建了些獨門小院,供那些身家豐厚的學子借宿。漸漸,正誼書院周圍便起了許多的別院,有清貴人家,常帶了家屬小住,隻為沾沾書香氣,一時在正誼書院周圍建別院倒成了京城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