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影才出了門,便遇見回家的鄭氏和葉洛。葉湲在屋裏站了會兒,聽見門口動靜,便迎了出來,她快步跑向垂花門,迎了鄭氏進來,本想滾她懷裏撒個嬌的,但見鄭氏穿著大衣服皺巴巴的,似還沾了許多塵土,鄭氏的發鬢也有些亂,便緊張地問道:“出什麼事了?娘怎麼這一身的土?”拿眼看葉洛,隻見他身上更髒,清秀的小臉皺著,嘴唇緊緊抿著一語不發。葉湲更緊張了。
鄭氏見小女兒臉都嚇白了,忙柔聲道:“不礙事,苗苗別緊張,就是回來路上遇到道路堵塞,才回的晚了。”
葉湲聽說沒大事,才鬆一口氣,對這個家庭她是很緊張的,她拉著鄭氏的手,一起回了堂屋,看著鄭氏進了房間換衣服,自己便坐在東屋的炕上,不一會兒葉洛也換了衣服進屋,向葉湲說道:“爹今晚怕是不能回來了,我吩咐了左嫂子開飯。”
葉湲拉了哥哥坐在身邊,“出什麼事了?不是去舅爺爺家做客,怎麼倒弄這麼一身塵土的回來了?”
葉洛皺眉,“是韃子來打草穀了,說是繞過了邊牆,從西北進來,恰好朱巡撫在西北放了工事,打算在那裏再建一堡,不想與那顏部撞了個正著,兩邊便在邊城打起來了。”
葉湲麵色凝重,側耳細聽,城裏果然多了許多鐵騎的聲音,葉洛拍了拍葉湲的手,“無需擔心,我跟娘在舅爺爺,是最先聽到軍事的,因西北正建土堡,有幾千的兵工在那裏,雖然大多數是不善戰事的工兵,但也有兩千的兵在那邊守著,往年打草穀,出動幾千人就是大規模了,今年遇到我們這麼多人,他們還不慌了?這會兒怕早屁滾尿流跑回關外了。”
葉湲接口道:“因為有工事,所以爹也被叫到巡撫府商量事了吧?你們回來應該是碰到調兵了?”
“可不是,雖有舅爺爺的親兵護送,但我們也不敢托大,調兵是大事,我們趕上了,便由兵爺先走,站路邊可不是被踐了一身的塵土?我倒沒什麼,正好看看兵事排陣,娘卻有點吃不消,她從沒見過這麼多殺氣騰騰的兵爺呢!”城外有了戰事,雖離城防還遠,但東西營及四門的守兵自然要調動起來,以防敵兵急襲而來。總鎮署衙挨著大營,鄭氏等回來碰見調兵也正常。
鄭氏換了衣服出來,她洗了臉,還塗了油膏,臉色都好了許多,聽見兩個孩子對話,她強自打起精神,安慰他們道:“不過是打草穀,每年都有幾遭,我們大同兵精糧足,並不怕他們,回擊趕他們出去就行了。”
葉湲歎道:“防賊難啊!總要尋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才好。”
“這可不是你該想的事。”鄭氏摸了摸女兒憂心忡忡的小臉,“今天在家可還好?沒惹什麼事吧?”
葉湲本是打算將張家的事告訴娘的,但看鄭氏的樣子,怕是沒心思聽,鄭氏的確沒心思跟小女兒閑話家事,她知道的比葉洛更多,今年的打草穀規模雖然不大,但遇到的人卻太特殊了,那是修城堡的工兵,可都是本朝的能工巧匠,蒙古最缺的就是這樣人才,這遇到了可不是要發狠打一場,可不像往年,能搶就搶一把,不能搶掉頭就跑了,今年若不帶走一批,豈能善罷甘休?總鎮衙門和巡撫府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比蒙古更緊張,就算是花天價,怕也要將那批人奪回來。所以這才調動了三關的守兵,若是往年,從外城守衛調集人手就夠攔擊了。
葉永明是新官,官位又低,在巡撫麵前不算什麼,但總也是大同的父母官,那些工兵也是軍戶出身,妻兒家小都在大同縣境,葉永明自然不可能不管,要管又不知從哪裏管起,兵戶有衛所管理,但衛所處理不好兵戶事宜,便對民戶、商戶產生影響,便影響整個縣鎮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