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榮知道永琪不愛聽,還是試探的說:“皇上,後宮隻有我和如嬪兩個人,也該添些新人了。”
永琪果然神色一凜,將孩子遞給她,站起身來:“額娘,朕還有事,先回去了。”
太後無奈的搖搖頭。
他眼裏的厭惡與方才出神時的柔情簡直換了個人,仿佛孩子跟他也無關似的,欣榮抑製不住拈酸,急追出去:“皇上,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就算你不想,綿憶也出生了,如嬪也成了你的妃子,外麵是花花世界,你要去接人家,人家未必肯回來呢!”
永琪握緊了拳頭,頭也不回。
欣榮拋開自尊,跪下抱著他的腿,像抓住浮木一般,聲淚俱下:“皇上--我求你,不要去找她!你要納多少妃子,你要誰當皇後我都沒有怨言,唯獨不能有她!”
永琪氣極反笑:“為什麼?”
欣榮知道他一走,甚至可能不會回來了,別的男人不肯舍棄的東西永琪為了小燕子都幹的出來,這種等待的滋味太可怕了,再也不想嚐一次,她身體都有些顫抖:“她會改變你整個人,會讓我完完全全的失去你…皇上,你放過她吧,你明知道她不喜歡這裏,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永琪被她的話刺痛了心,眼裏居然有了淚光,長籲一口氣:“你說了,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他輕輕拂開她,看她的目光有些憐憫,堅定的往前走去。
畫顏隱在角落,尚不能理解欣榮的害怕和永琪的決絕,隻覺得永琪哀歎的聲音讓她難過到心顫,欣貴妃還能和他這樣說上幾句,而她,就是一個陌生人。
她摸著自己的眼睛,對那位久聞大名的還珠格格好奇到了極點。
榮昌皇帝已登基半年有餘,夏秋之際,江蘇黃河流經下遊地區決堤情況嚴重,川滇泥石流頻發,皇帝決定效仿聖祖爺南巡視察,一切從簡,地方官員不得耗資接待,是時,朝中褒貶不一,大多數人還是持反對意見的,但皇帝似乎是鐵了心,太皇太後、太後也不表態,於是,留輔政大臣代為監國,禦前侍衛福爾康、傅恒將軍之子福康安、領侍衛大臣海蘭察隨駕,就這樣出發了。
九月,禦駕已行至四川邊境。
“爾康,已經到四川了,離雲南也不遠了,你們繼續考察民生,我就從這先你們一步去雲南了。”永琪騎馬,望向南方。
“好在我們這一路隻發布命令,你並不露麵,現在單獨走應該不會被發現,康安和海蘭察都是信得過的,放心去吧。”爾康道。
“嗯,了解了江蘇的災害情況,我深刻認識到人才的重要,李侍堯已經撤了,齊蘇勒是個能幹的賢臣,有他在,相信決堤情況能得到改善,還有四川這邊你要多加注意,有什麼問題及時派人向我稟告。”永琪心係蒼生疾苦。
爾康其實很佩服這樣的永琪,難得他惦念著美人也不忘江山,先皇到底有先見之明,重重點頭:“我會用心的,你放心去吧,隻是一月之內你一定要與我們會合,不然事情就大了,我選的都是武功精良的高手護駕,安全方麵你不用擔心,見到了簫劍他們記得代我和紫薇向他們問好。”
永琪拍拍爾康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他誠懇地說:“謝謝兄弟,我走了。”
駿馬奔騰,蕩起一襲飛塵,永琪的身影消失在遠方。
雲南,大理。
小燕子在花海中練琴,兩年之約已到,她有感應地每天來到這裏,再次的相遇應該是很美很美的吧,碧雲藍天,花草相映,正如木蘭圍場的初見風景。
悠揚悅耳地小提琴散出優美的音符,當春夏秋冬不再變換,當花草樹木全部凋殘,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溫柔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戀。
斑鳩在一旁笑著凝視她,心道這燕子實在聰明,不過區區兩年,已經可以拉的這麼好。
聰明是有的,拉琴需要更多的不是天分,而是情感,滿腹的柔情蜜意都在其中,焉能不好?
大理的牌碑漸漸清晰,永琪不安地拉動馬韁,心底恐懼又自信--終於終於到了,小燕子你在等我嗎?
永琪打聽蕭府走了一段路,小提琴獨特的音色飄來,若有若無地,他跟隨著聲音前行,眼前是成片的花的海洋,強烈地預感擊的他心砰砰直跳。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是班傑明在拉琴!!找到他就可以見到小燕子!!!
聲音越來越清晰,是她嗎?是她嗎!魂牽夢繞兩年之久,心愛的女人就站在花團錦簇中,美如畫中仙,手執小提琴,奏著他們獨一無二的“當”。
她居然學會了拉小提琴!永琪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他下馬,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小燕子聽到細碎的腳步聲,以為是斑鳩在她身後:“臭斑鳩,你想嚇我啊?偷偷摸摸地,幹什麼呢?你以為我聽不見嗎?我早就聽見你的呼吸聲,你過來的聲音了。”
這麼親昵的語氣,永琪不敢接近她,顫抖開口:“我不是斑鳩。”
琴聲中止,小燕子不敢相信地靜立。
“我是一隻燕鷗,這是一種水鳥,聽說它會從幾千幾萬裏外飛到愛人身旁,而且情有獨鍾,終身不換伴侶,敢問姑娘貴姓大名?”
永琪的聲音那麼熟悉,好似天籟,小燕子控製不住,小提琴滑落,淚水布滿了清麗的臉龐。
“如果姑娘已經不姓蕭,或是成了某夫人,那麼,我就是從幾千幾萬裏外來送祝福的。”
小燕子鼓起勇氣轉過頭,四目相對,久別的愛人,早已淚眼朦朧,永琪真想馬上抱住她,把她融進自己的生命裏,什麼都不能把他們分開,沒有比這一刻更期待她的答案。
她哽咽:“你說什麼某夫人!你知道,你那些信我已經看了幾百遍,我早看爛了看破了,我倒背如流了我!”小燕子用力拍打著永琪,本來不委屈的,誰知道,一看到你,就覺得委屈了啊。
永琪任由她拍打,沒有話比這更動聽:“沒關係,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一天隻看一封,我又寫了幾千封,派人給你送過來,你的信我也收到了,你為了我練習寫字,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你現在才來,你太可惡了,你整得我七葷八素的,你害我每天伸長了脖子再看,我都快成仙鶴了我!”小燕子控訴他。
永琪想起小燕子信中提到的司徒,又想起陪在她身邊的斑鳩,忍不住地又問了一遍:“你確定你不是某夫人嗎?”
小燕子快瘋了,這個傻瓜:“什麼某夫人!你還說某夫人,某夫人,某夫人,某夫人!我要是某夫人還會每天傻傻地等你嗎!”
永琪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抱緊她,意有所指:“如果你打夠了,我們可不可以換一個歡迎式?”
愛有多深,吻得便有多深,小燕子幾乎要喘不過氣,慢慢地臣服,永琪那樣用力地吻她,仿佛要把她嵌到身體裏,天昏地暗,唯有這一對有情人。
終究是多餘的啊!斑鳩的祝福勝過了痛苦,是離開的時候了。兩隻燕子,祝福你們以後永遠燕雙飛,我這隻天涯孤鳥是該獨自飛走的時候了。
帶著我們的故事走吧,大不咧咧國,大不顛顛國,我要去的是沒有你們的大不列顛國。
跟隨著心來到這裏,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可是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瀟灑的離去,隻希望你的心裏有我一個小小的位置就夠了。
留下一封信,一把小提琴,一把西洋劍,留下了小燕子。
感謝上帝讓我參與了你們的喜怒哀樂,我跟著你們笑,跟著你們流淚,若是有緣再見,也要學會笑著問候。
花海中像是平行沒有交錯的軌跡,錯過了,就是一輩子,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止,我最親愛的朋友,我最親愛的兄弟,還有--我最親愛的小燕子,再見了!
A sad thing in life is when you meetsomeone who means a lot to you, only tofind out in the end that it was never meantto be and you just have to let go.
班傑明帶著這句西方殘忍又釋懷的話,一路奔馳,直至遙遠的大洋彼岸。
永琪如珍似寶的緊緊抱著懷中的小燕子,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再也不要離開她,他甚至不想回去了,隻想就這麼與她在這漫天的花海香氣中一直一直溫存下去。
“永琪,我快喘不過氣了…”小燕子被他箍的肩膀疼。
永琪急忙鬆了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肩,小燕子被他嗬護的動作暖了滿心,踮腳湊到他的臉頰上一吻,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永琪,永琪,永琪……”
永琪笑著輕刮她的鼻子:“我在,我聽著呢。”
小燕子抓著他的衣襟:“我覺得你太不真實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永琪愛戀地用唇蹭著她的額頭:“現在有真實感了嗎?
小燕子被他弄得癢癢,不好意思地笑突然想起什麼:“糟了!斑鳩跟我一起來的他去哪了?”
永琪扶額,小燕子果然是小燕子,跟他濃情蜜意的時間永遠那麼短暫,他笑著搖搖頭:“斑鳩也在這?是不是先回去了?我真想快點見到他!”
永琪心裏很感謝斑鳩,小燕子幸得有他照顧,他默默付出,不求回報,把小燕子完整地交給了自己,自己真是幸運,有這麼個肝膽相照的兄弟。
“那我們快回去吧,告訴斑鳩,告訴我哥,告訴晴兒,你回來了!”小燕子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永琪,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這兩年我過得真辛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可以堅持那麼久,你現在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了吧,大理這麼美,我們就在這永遠不分開了好嗎?”
簫劍一定知道他做皇帝了,看樣子小燕子還不知道,回去的話,要怎麼麵對簫劍?怎麼麵對斑鳩?
永琪看著高興的她,不忍心說出很多事實,可遲早要麵對的:“好,我們永遠不分開,小燕子…我…”
小燕子瞥見地上的自鳴鍾,眼睛一亮“天呐,你居然把它也帶來了!”她按動開關,裏麵的“小燕子”就布穀布穀的叫起來。
永琪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輕易就被小燕子打敗了,小燕子這麼喜歡自由,如果她知道了會不會離開自己?還是先不要說了,今天小燕子這麼高興,何必早早破壞了這氣氛,再找恰當的時機吧。
他寵溺地說:“我每天都會對著它說話就像看見你一樣,這還有紫薇給你和晴兒繡的腰包,她呀,懷上小爾康了。”
“真的嗎?我們十全十美家族越來越壯大了!”小燕子愛不釋手的拿著腰包看:“這上麵的螞蟻,蛐蛐兒都是我和紫薇結拜的見證,我好想紫薇,好想飛過去看看她!”
永琪忍不住問道:“小燕子,你還願意回北京嗎?”
小燕子自然不懂深層的意思:“當然願意,我們可以每年回去一趟,看看皇阿瑪,看看令妃娘娘,看看紫薇爾康,看看柳青金鎖,對了,柳紅和那個大胡子高明有沒有什麼進展啊?”
永琪牽著她的手走著,隻好順著她的話題往下說:“柳紅跟著高明去月老鎮,看望高亮和胡小姐了,還不承認,美名其曰隻是順道出去玩玩,你說他倆還能不成嗎?”
小燕子樂彎了腰:“看來人家月老早安排好了,虧我那時候還瞎操心,要把她和斑鳩湊一對,弄得裏外不是人!”
“是啊,月老牽好了紅線,”永琪一語雙關,深情款款:“丘比特也射了箭,誰都逃不掉的!”
小燕子嫣然一笑,兩人並肩向蕭府走去,緊緊牽著的手分不開,這才是天造地設的璧人
小燕子挽著永琪回來
哥,晴兒,斑鳩,你們看誰回來了?小燕子興奮地大叫。
簫劍晴兒出來,兩人卻並不很高興,反而有些拘束,特別是簫劍,欲言又止。
小燕子東瞧瞧,西看看:“哥,斑鳩呢?他去哪了?”
簫劍遞給她一封信,小燕子疑惑地接過。
斑鳩已經走了!
他說過,如果永琪回來了,他就會選擇離開,現在,他真的離開了,就這樣悄無聲息,毫無預兆,瀟灑的走了
信中寫著“小燕子不許哭”,我不會哭的,你去找自己的幸福了,我應該笑啊,我應該為你高興,謝謝你,謝謝你,對不起!
永琪也十分難過,斑鳩以為他和小燕子重逢了,可以在大理無憂無慮廝守一輩子,所以他默默地離開了,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心裏一定很苦吧,如果不是顧著兄弟情誼,他完全可以趁虛而入,這樣的恩情用一輩子也報答不完,我會一輩子對小燕子好,我知道這是你最大的心願
“小燕子,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憋著了。”永琪看見小燕子隱忍著自己的情緒,心中實在心疼
小燕子扭頭跑到斑鳩的房間,
被子疊地整整齊齊,他的畫板沒有了三個姑娘用頭發給他編的草帽沒有了,衣服沒有了,桌子上隻剩一把西洋劍。
四年的朝夕相處,她的所有他都知道她什麼話都能向他傾訴,有些話她不敢對永琪說,卻敢對他說,就這樣走了啊,我們還沒有好好說再見啊!
小燕子撫著那把西洋劍,終於忍不住爆發:“斑鳩!斑鳩……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呢?如果我知道你要走,我會好好送你的……你怎麼這樣就走了……我還沒有對你說一聲謝謝……”
永琪走進來,原來小燕子對他的感情已經那麼深了,他心裏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自己不在的這兩年空白,是另一個男人在愛惜她,保護她。
他輕輕留下一行淚,上前抱住小燕子任由她哭出所有的不舍。
“小燕子,他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怕你傷心,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永琪輕輕地訴說:“大不列顛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那裏有斑鳩的親人,那裏的人都說著斑鳩的洋文,那裏才是他真正的家,在那裏,斑鳩會找到他的伴侶,像我們一樣溫暖的擁抱,我們一起祝福他好嗎?”
永琪的話總是能讓她安心,小燕子道“對,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還是很難過,永琪,你說我們還會再見嗎?”
永琪帶著信心:“一定會的,人生何處不相逢?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麵的,讓我們期待著那一天吧。”
小燕子終於破涕為笑,希望再見的那一天,你已經找到了你的真命天女,說不定還會有個小斑鳩呢,你給了我那麼多驚喜和陪伴,現在請忘了我重新開始吧。
簫劍避開小燕子把永琪叫到另一個屋子。
“草民參見皇上。”簫劍鐵青著臉行禮,
永琪忙扶他起來:“簫劍,你弄這些虛禮做什麼!”
簫劍不再客氣:“你知道這些虛禮代表著什麼嗎?它代表著你的身份變了!你不再是五阿哥,你是皇帝!是君王!這又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你不可能給小燕子一個她想要的未來,你已經配不上她了!”
永琪被那句“你配不上她”刺激到了:“你以為這是我想要的嗎!你覺得在你心裏是晴兒重要還是地位重要?你覺得當你最親的人基於信任將一切托付於你你能不管不顧嗎!你覺得我不想和小燕子遠離是非好好生活嗎!不是我配不上小燕子!而是這世道這身份配不上我們的感情!”
或許有曾經那一段殺父之仇存在,那時他一直對永琪有隔閡,雖然後來誤會解開了,但他自幼接受的思想與永琪完全不同,加上父親又是因官場爭鬥而死,他想遠離皇室,遠離爭鬥,所以簫劍內心深處還是對永琪的身份有些抵觸,如果他願意放棄一切簫劍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好妹夫,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無論你說什麼,這局麵已經無法改變,你不可能隻有她一個女人,別說現在已經有一個欣榮,以後會有多少個!我沒有告訴小燕子,你親自告訴她吧,到時看她怎麼選擇,她成熟了許多,也許會做出你意想不到的決定,我們靜觀其變吧!”簫劍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