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的斷崖上,天穹不斷變幻顏色。

時空似乎變得極不穩定。

陸無生靠著還未融化的冰雪,眼神落寞。

困仙局破了,係統的提示聲,在腦海中響起。

和他一起入局的老天魔,化作了渡鴉,要一千多年的時光,才能複原。

他沒想過,能在這光陰的縫隙中,見到陸停舟見到年前時候的賀院長,甚至這具軀體記憶中都不曾有過的母親。

“要走了吧?”

“有什麼打算。”

“你還沒跟我說過,你那頭的世界發生了什麼,我還活著嗎?”

陸停舟一席青衣,發絲垂落,笑著問道。

陸無生微微一愣,苦笑搖頭。

“那頭亂著呢,我也不知道你死了沒。”

“音訊全無,我出了村落,越過大山,見到了南州。”

“妖魔鬼怪,神佛仙俠,倒是一片亂世。”

陸停舟哈哈一笑。

“男兒誌在四方,天上地下都要闖一闖才行。”

“我有教你這句話嗎?”

陸無生一擺手道。

“不曾,你隻說,外麵危險,讓我老老實實在家種地。”

“可你也不會種地,地裏荒涼,半個紅薯都種不出來。”

“平日裏你喝酒少,不愛講話,大多數時候,你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旁邊放著棺材,我總以為你死了。”

陸停舟低下了頭,摸了摸鼻子。

“我有這麼不稱職嗎?”

他似乎有些愧疚,說不出話來。

陸無生忽而一笑道。

“倒也不是,你看我這一身本事,不都是你教的?”

陸停舟眼睛有些酸澀,仙山上的風越發的大了。

他幾乎站不住身形。

賀知書從山底下爬上來,朝著陸停舟道。

“老陸時間不多了,話說完沒有!”

黃狗在狂風裏狂吠,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告別。

這一回,陸無生沒有聽懂。

可他明白,陸停舟和賀院長在那方世界,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時間的長河,貫穿著他們各自的使命,不見得比他遇到的磨難更少。

狂風裏,陸停舟似乎說了一句什麼,隻有零星的幾個字,淹沒在了風裏。

待到狂風散去,便再無兩人一狗的身影。

陸無生悵然的伸出手掌,一輪破舊的羅盤,從天穹上緩緩飄下,好似某種紋路般,嵌入他掌心的肌膚之中。

“別看了,他把自己本命羅盤給了你。”

“希望你以後的路好走些。”

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陸無生抬頭,山崖邊上,站著一名白衣女子。

麵容溫婉,目光中隱有憐愛。

“我沒什麼能夠給你的。”

“娘親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辦,這人間百萬裏,要靠你一人去走了。”

“掃清諸天,為你開一條萬古路來,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馮玉君忽而展顏一笑,在山頭化作一陣白霧散去。

陸無生望著空蕩蕩的山崖,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肩上的渡鴉,飛了三圈,又落在他的肩膀上,腦海裏的提示想了又想。

萬千的思緒湧上心頭。

他不知外界仙門如今局勢如何,不知孟皓然是否已經成聖,不知陽玉鴻能否重修仙法。

不知李百歲是否恢複了神誌,不知南州的春風又吹到了何處。

他將肩頭的老渡鴉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