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出去,真真切切地站在了這片土地上,那些看似廢墟的地方裏,一雙又一雙的眼睛注視著他們。
在白日裏,卻能讓人生出一身詭異冷汗的眼睛。
仿佛是認出了靳易的身影,他們才緩緩走出,滄洲目光可及的所有人,基本都身患殘疾。
男女老少,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眼瞎或者耳聾。
他們像是被時代完全遺忘的人,動作生澀,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星際裏從未見過的款式。
他們沉重地走過來,雙眼幾乎全是麻木神色,又仿佛還帶著一線希望,滄洲能夠看到,那是寄托在靳易身上的希望。
“上將大人,您回來了。”
靳易點點頭,並沒有多言語。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裏,你不是說會幫助我們嗎?”
一個失去了一隻眼球的小女孩躲在她媽媽身後,露出一個腦袋,怯生生說道。
童言無忌,也最是直白。
靳易臉上沒有露出任何不喜的神色,直接給出了一個時間。
“這次離開,再回來的時候。”
小女孩的媽媽捂住了她的嘴,低低教訓了幾句。
“你們再堅持一段時間。”
再堅持一段時間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們已經在這裏生活了許久,就算沒有靳易,他們也會是這樣一直麻木地活下去。
直到死亡。
隻是靳易的到來,讓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燃起了一絲不該存在於這個星球之上的,名叫希望的東西。
“這個送給你,請你一定要帶我們離開。”
小女孩還是跑了出來,把幾根幹癟的,裏麵沒有任何果實的稻穗放到了靳易手上。
這個世界的稻子,是這個星球曾經的作物,是他們從未見到過,卻無比向往的東西。
不難想象,這個小女孩是怎麼聽著稻穀的故事,一次又一次懷揣著希望睡去。
靳易接過那幾根稻子,難得地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帶著手套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她就十分靦腆地跑回了她媽媽身後,又隻露出半個腦袋。
在小女孩突兀的話語之後,氣氛沉默得有些可怕,大人們仿佛沒什麼要說的話。
幾句簡單的交談,無聲的凝望,所有人又像來時的那樣,平靜而又麻木地回到了那片廢墟中。
饒是滄洲都皺起了眉,這個星球,不是單單隻用荒蕪就能形容的。
雖然還有人在這裏居住,但完全是死氣沉沉的感覺。
這裏居然是曾經的主星,所以這些人,全都是主星的遺民?
“他們是被那些人故意留在這裏的,他們的先輩是主星的領導者。”
“這就是你要摧毀帝星的理由?”
那群人為了建立帝星摧毀了這裏,所以他也同樣要摧毀帝星?
“是,也不是。”
“我又不是那麼高尚的人,報仇,當然最大的原因是我自己的私心。”
“他們曾經傷害過我,卻不舍得毀掉我,那我就毀掉他們,這是公平的,不是嗎?”
他站在這片土地上,周身清冷矜貴的氣質與這裏格格不入,帝星的嶄新黑色軍靴踩在廢墟裏,蒙上了一點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