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齊介還在猶豫是否要按下這個按鈕,卻因為他的趕盡殺絕,破釜沉舟地按了下去。
一瞬間,心如死灰,靳易的手無力地撐在窗台上,被破碎的玻璃紮出一個極深的口子。
滄洲被他喂了迷藥,滄洲還在家裏……
齊介臨死前的表情,是在嘲諷他痛失所愛。
飛船直接抵達了窗戶邊上,靳易翻窗上去,沒有管被紮得血淋淋的手。
“回去。”
怎麼會呢,應該不是那裏,齊介怎麼可能瞞過他把炸藥安在那裏。
“您的信息素處於紊亂狀態——”
“危險,危險,危險——”
飛船裏麵紅燈不斷閃爍,靳易死死盯著前麵,不可能,不可能的。
滄洲這麼聰明又強大的人,怎麼會真的……
他回去之後,就會發現房子還好好的,滄洲還安靜睡在房間裏。
他會親一親滄洲的額頭,對她說“晚安”,像每天晚上那樣。
飛船的速度極快,這短短幾分鍾在靳易腦海裏不斷拉長,一遍一遍地反複鞭撻他的心髒。
雷聲轟鳴,雨柱傾盆。
靳易在親眼看見那片廢墟之後,腦子裏的那根弦終於忽地斷掉,砰地炸開。
血液突然逆流,連呼吸的氣體都變成了能割破嗓子的利刃,讓他血肉模糊。
世界安靜極了,他的兩隻耳朵像是耳鳴般完全放空,隻剩下一片無意義的噪聲。
他連動也不知道動一下,隻是死死盯著那片廢墟,似乎還想從那裏麵看出一些滄洲還能活下來的證據。
一片焦土,那裏存在的所有痕跡都已經麵目全非。
過了許久,他才顫抖著嗓子啞聲說道。
“下去。”
“檢測到下方環境危險……”
“下去!!!”
這一次幾乎是吼出來,聲音撕裂,在雷聲轟鳴的襯托下格外可怖。
雨幕之下,身形矜貴的黑衣青年跌跌撞撞從飛船裏跑出來,不複剛才的冷靜自持,雨水很快把他整個人澆透。
原本的四層別墅幾乎變成了一堆破碎的磚瓦,堆在地上,黑乎乎的,分不清泥土和廢墟。
靳易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胸口像墜了一塊巨大的秤砣,他猛地跪在了地上,雙膝在堅硬的石塊上發出“咚”的一聲。
精神受到毀滅性的衝擊,人格的切換自然也紊亂了,靳易的腿一瞬間倒在廢墟上,雨水裏,他撐著上半身艱難又固執地把麵前的石塊推開。
靳易的手不斷地刨挖下麵的石塊,想把他藏在下麵的愛人找回來。
這顯然是無意義的動作,連加固的石塊都被炸成廢墟,人的肉體又怎麼可能還存在。
靳易的聲音從刺痛的嗓子裏擠出來,悲慟至極,很快被雷雨聲覆蓋。
“滄洲……滄洲,你在哪?你回來!!!”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淚水從通紅的眼裏滾出來,和雨水融合在一起。
手上停止流血的傷口再度裂開,汙泥沾在傷口處,把傷口泡得發白,他手上的細小傷口漸漸多了起來。
“滄洲,你快出來,別躲了……”
他眼神逐漸又變得繾綣溫柔,一字一句猶如泣血,手還是不停地把沾了水的沉重石塊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