祤芫說完,又想起矢枂說的話,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讓他沾上了自己的氣運。
蜷縮在地上的人應該是個十來歲的少年,身形瘦弱得厲害,聞言垂下了眸子,沒再理會她。
祤芫覺得自己的動作好像不太禮貌,又因為頭一次和凡人說話,有些緊張地搖著手解釋道。
“我退一步不是討厭你,隻是娘親不讓我碰別人,你生氣了嗎?”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裏?”
……
祤芫話多,一個人自言自語也問了許久,問出去的話卻如同沉進湖裏的石頭,一點回響都沒有。
“你是不是不能說話?”
祤芫這才意識到奇怪,絞著袖子,咬唇糾結了半天才小聲問道。
“你是誰?”
出乎意料,那少年回道,聲音粗啞,如同磨礪過的石麵,隻是頭始終沒有抬起來。
“我叫祤芫,第一次來這裏,這裏雖然跟我想的不一樣,但你知道那種毛絨絨,會搖尾巴的動物在哪嗎?”
祤芫對人天然沒有防備心,他不過問了一句話,她便倒豆子一樣把話全說了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貴家小姐。
在這亂世,暴露自己是一個養尊處優,又毫無力量的小姑娘,可不是什麼好事,除非她真的傻。
亂世中最不缺的就是惡人,每天見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殺戮和血腥。
少年沉默了一會,祤芫也不急,就在原地等著他回答,少年許是被她看煩了,才低聲道。
“我知道哪裏有,你跟我來。”
“謝謝你,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沒有人帶路的話,我肯定找不到地方的。”
祤芫再次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不屬於這個地方的笑,把這黑漆漆的髒亂巷子都要照亮一般。
少年卻避開了她的目光,低著頭緩緩撐著牆從地上起來,朝一邊的小路走去。
他的腿好像有點瘸,走起路來一腳深一腳淺,腳步虛浮到了極點,看起來像是得了重病。
“你的腿怎麼了?你生病了嗎?你的家呢?也被他們毀掉了嗎?”
少年始終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埋頭自顧自往前走,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會不會跟上來。
路變得越來越偏僻,逐漸遠離了城內,若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也早該警惕起來,察覺到不對勁。
這像極了殺人拋屍的前景,一個陌生人把她帶到郊外,絕不是什麼好事,若是她現在跑,少年定然是追不上她的。
可祤芫從沒和人打過交道,隻在後麵東張西望地看,對少年的冷漠態度也像是沒看見一樣。
絲毫沒有意識到,為什麼找一個動物需要走這麼久,也沒意識到少年情緒的不對勁。
在走到野外時,少年終於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嗓音沉悶得像含了千斤重的石頭。
“你回去吧。”
祤芫不解,還沒看見毛絨絨呢,為什麼就要回去?
正要問,她卻敏感地聞到了鹹濕的氣息,在郊外的焦味和泥土味中格外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