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要走過去了,祤芫卻又鬼使神差地探著腦袋往後看了一眼。
幾個中年男人圍著一個蜷縮著的身影不斷毆打,地上的人被混亂肮髒的頭發擋住了臉,頭上已經冒出了血,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的側臉被壓在地上,帶著血絲的黑眸卻死死地望著前麵,似乎在看什麼,又似乎已經毫無神采。
沒有痛苦和恨意,反而是一種接近於解脫的嘲諷,仿佛他的靈魂已然脫離了肉體,沉默地看著這場鬧劇。
隔著人群,祤芫正正好和那隻死氣沉沉的黑眸對上,驚得她捏著矢枂的手都用力了些,一瞬間心跳都滯了滯。
前幾天還一起看星星的人,此刻一個渾身傷痕即將被打死,不久將會變成街頭的一具橫屍。
而另一個則穿著錦衣華服,被自家哥哥牽著去看小狗,對這世道艱難毫無體會。
明明是處在同一個街頭,卻全然是兩個世界的人,兩兩相望時,隻覺得荒誕又可笑。
那少年的眼睛仿佛在冷笑著質問她。
你不是信誓旦旦說好人會有好報嗎?你不是說我是好人嗎?那我做了好事,為何還落到這個地步?
又有一道聲音插進來,似嗤似怒。
你說他定有善報,那你明明見他將死,又為何不救?善報從何而來?你既不願救他,又為何妄言?虛偽至極……
祤芫愣住了,腳步雖沒有停下,心裏卻發著悶,腦子也變成一團亂麻。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管這種事情,她已經破例過一次,可此時腳上卻像有千斤重。
“怎麼了?不舒服嗎?”
矢枂以為她被那邊的場景嚇到,步子又加快了些,想著快點帶她走過這段路。
被緊緊抓住的手似乎在提醒祤芫,不該去管凡人的事情,一切皆有定數,不可擾亂因果,不可……
祤芫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他的手,像是把那些腦海裏的碎碎念全甩在了一邊,把那些規矩全部扔在腦後。
“不許打他!”
她衝到那幾個中年男人麵前,不管不顧地猛地一推,看起來沒什麼力氣的小姑娘,竟把那個中年男人推得一下倒在了地上。
還在動手的另外幾人也愣愣地停了下來,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孩驚住了。
緩過神來,意識到這不過是個小娃娃,麵上又恢複了凶惡神色,一起朝著祤芫圍過來。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敢來壞我們的事?”
這小姑娘穿的一看就非富即貴,長得也水靈,若是抓去訛上一筆,說不定他哥倆幾個就發了財。
就算訛不上,把她抓去賣了錢也要賺一筆,估計比剛剛跑走的那個死丫頭換的錢多。
祤芫害怕地後退,腳跟已經碰上了地上少年的身體,才反應過來,自己要保護他,不應該害怕。
“你們不能打人!”
鼓起臉凶巴巴的一句話,放在長相甜軟乖巧的小女孩身上,卻沒什麼氣勢,反而讓那些人哈哈大笑起來。
“打個乞丐都要管,看到沒,哥幾個今天還見到活菩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