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鷙緩步走近帳內,他步子極輕移至棺邊,仿佛怕吵醒那沉睡在棺內的人。

這金棺做工精良,棺身雕琢細膩,世間怕是再找不出其二,棺蓋未封,裏麵躺著一青衣白靴的男子,鍾離鷙背靠著棺壁坐了下來,須臾,他低聲道:“璟瑜,已經被我殺了。”

他微微側首望向那張沉睡著的俊美容顏,似乎在等待著一個不可能的回應。

周圍一片安靜,鍾離鷙回過頭來,微微垂眸,輕輕握起胸前的紅色靈石,手指不斷的摩挲,這一抹朱紅透著燭光在他那精致優美的手上襯的更為豔麗。

“沒有你們這些異族摻和,麻煩的事情都變的好解決多了。”

鍾離鷙微微合上雙眼,耳邊仿佛響起那個沉穩卻又玩世不恭的聲音,“大人有勇有謀,什麼麻煩也難不住您啊!”

“如果你在,大概,會這麼說吧……”鍾離鷙喃喃道,他輕輕抬眸,看著空蕩蕩的軍帳, 又低下頭,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但又知道等不來什麼。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中的靈石,試圖將其從脖子上摘下來。

其實,這種行為,他幾乎每天都會重複,有時候是在來探望的時候,有時候是在突然想念的某個瞬間。

他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但每當那靈石跟自己狠狠的較勁緊貼在他胸口不肯下來時,他反而莫名的安心。

鍾離鷙不是沒想過,或許某一天某一個時刻,這枚靈石將消耗殆盡不能再護著他,他每天都做著心理準備,但他知道自己這道防線永遠都壘不好,靈石摘下的那一刻他內心的防線會徹底決堤,衝毀他所有一切的妄想。

但半年來,蒼雲翼的屍身沒有任何腐化的跡象,被重創的傷口也沒有愈合的跡象,時間仿佛在他這裏被定格了一樣。

鍾離鷙對此一直不解,靈石拿不下來,甚至在與人交戰時還替他擋下過攻擊,屍身也不腐,但偏偏這人就是醒不過來。

他將頭沉沉的靠在棺口,心中苦澀不知不覺開始奔湧,他用餘光掃了一眼棺內的人,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棺壁上,“你不是說隻要活著這東西就一直護著我嗎?!可現在,為什麼它還護著我,而你卻一直一直一直這樣躺在這裏!!難道你死還要騙我嗎?!!混蛋!!”

說著,他將頭埋進膝間,無言,鍾離鷙從來不知道思念竟是這樣的酸楚,幾乎快讓他窒息。

不經意間膝頭已濕了一片,他明明知道自己所愛之人都會一一離去,卻還是沒控製住對蒼雲翼動了雜念。

鍾離鷙開始無端的自責,突然,他又猛的站起,一把揪起棺內人的衣襟,大吼道:“怎麼才能救你?你說話啊!!告訴我!說啊!!”

一滴淚珠沿著鍾離鷙優美的下顎滑下,跌在棺內人慘白的臉上,接著迅速滑落,消失,一切又重歸於沉默。

鍾離鷙微微回了神,將那人重新整理躺好,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了,簡直像個瘋子一樣,自己與王爺有誓在先,既然王爺已奪回了王權,他自然也要遵守承諾誓死效忠,就算蒼雲翼真的活過來,那種情感畢竟隻是他自己單方麵的癡心妄想,定是不能再與其有任何瓜葛,自己就不該有此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