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環境,薑玥腦子裏依舊混沌,一時分不清自己此刻是身處虛幻還是現實,直到院子裏傳來一道驚詫聲。
“沈清河?你說的就是那個前幾年咱們縣裏頭一個考上大學的沈清河!”
忙完秋收,薑母依舊沒有閑著,煮了半鍋黃豆裹上炒熟的麵粉晾曬在院子裏打算捂一罐子醬豆冬天吃。剛把黃豆在簸箕上攤開,住在莊子後街的葛嫂子帶著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婦女來到了他們家。
經葛嫂子介紹,這婦女是從沈家莊來的,姓馬,是個媒人,今天來他們村是給薑玥說媒的,剛好在村口碰到她問路,她就把人給領來了。
他們當地的閨女都是十八九歲就結婚成家,薑玥前些天剛滿十八歲,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十裏八村有好幾戶人家上他們家來給薑玥說媒,薑母見怪不怪,不過他們家也正因為這事發愁。
薑玥打小學習就好,雖然家裏窮,但也供到她初中畢業。直到高中,家裏實在供不上,是她舅出錢讓她又讀了三年。她也是爭氣,今年一下子就考上了他們省最好的大學。
考上大學本是件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可上學需要的生活費跟少部分學費,對家裏隻有六畝地維持生計的薑家來說,卻是一筆巨款,所以再過半個月就要開學了,薑家依舊沒有拿定主意是讓薑玥上學,還是讓她去縣裏找份工作或者……找個好人家嫁了。
“是啊,就是他!”
七七年恢複高考,七八年沈清河就考上了他們省的農業大學,成了他們縣裏頭一個考上大學的大學生。
雖說後來他們縣每年也都有那麼一兩個考上大學的,但沈清河總歸是第一個,而且當年他考上大學之後,他們臨泉縣所屬每個村的大喇叭天天輪番廣播他考上大學的消息,一連廣播了小半個月呢,所以他的名字在他們臨泉縣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馬媒人一提起他,也是滿臉與有榮焉,雙手猛地一拍,笑得眉眼彎彎。
“這孩子啊,是我堂哥家的鄰居,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小青年兒啊,長得那叫一個俊俏。而且……去年大學一畢業,他就被分配到了咱們市裏的糧廠,如今是廠裏的會計,一個月有八十多塊的工資呢。”
馬媒人喜笑顏顏,眉頭一挑,瞪大了雙眼,伸手比了個八。
“這麼多!”
薑母娘家窮,夫家也窮,活了半輩子,哪裏見過這麼多錢。
八十多塊,夠他們家一年的生活開銷了。
“不算多,小沈同誌如今正年輕,還是大學生,再過個兩三年,主任、廠長也不是當不得,到時候工資一個月還不得上百塊。要是你家薑玥嫁到沈家去……或許,你家大兒子、三兒子的工作也就不用愁了。”
馬媒人說了十幾年的媒,頗有經驗,一接下這份差事後,她就提前做了不少準備工作,一早托人把薑家的情況給打聽得一清二楚。
薑家三個兒子,一個成了家,一個剛成年,都沒什麼正經工作。
再加上沈家十裏八村都找不到的家庭條件,馬媒人覺得這份媒肯定是跑不了了!
所以一時想起沈家許下的紅封,馬媒人說著話,嘴角的笑意就沒消失過。
“桂花,要不……你好好考慮考慮,等建華回來再跟他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