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我知道你有本事,任何事情到你手裏總能迎刃而解,認識你一年了,從沒見過什麼事能將你逼上絕路,你……”朱厚照舌頭潤了潤幹枯的嘴唇,道:“你能不能幫我父皇延長幾年壽數?”
秦堪一怔,接著苦笑道:“殿下,臣是凡人,不是神仙啊。”
“我知道這要求有點兒無理,但我總覺得世上沒有任何事能難倒你……”
“殿下,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的。”
朱厚照抿著唇,神情已很失望:“道理人人都明白,可世上能照著道理去做的有幾人?我隻是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秦堪沉沉歎氣,或許世上確實有許多奇跡,但弘治帝的壽數不會有奇跡,童年時深藏宮中,被萬貴妃的爪牙追殺,過著饑一頓飽一頓提心吊膽的日子,年輕時登基為帝,胸中懷有大抱負大誌向,常常廢寢忘食,透支身體的健康,終創下這大明中興之象,中年時已沉屙纏身,厚疾難愈,為了延長壽數,又非常不理智的服食道家所謂的金石丹藥,以至本就千瘡百孔的健康狀況火上添油……
奇跡,怎麼可能有?
秦堪歎息道:“殿下……真的很對不起,臣,無能為力。”
朱厚照仰頭看著空,神情無比落寞:“不怪你,你得沒錯,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二人沉默無言時,一名錦衣校尉匆匆走來抱拳道:“稟太子殿下,秦千戶,寧王殿下攜護衛百餘人入京了。”
朱厚照聞言神情浮上幾分悅色:“寧皇叔來了?”
秦堪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藩王未奉皇帝詔命不得出封地,不得入京,否則以謀反論處,如今已是三月,寧王這個時候入京難道給陛下拜年嗎?”
朱厚照咳了兩聲,道:“寧皇叔確實是給父皇來拜年的……”
秦堪……老朱一家都是奇葩……
“去年冬月父皇便下了詔,命各地藩王可入京朝賀,寧皇叔離開封地也是奉旨而為。”
秦堪瞪大了眼睛:“殿下的意思是,從南昌到京師,寧王走了半年?難道他半路被人劫了道,一路乞討過來……咳咳,臣失言,殿下恕罪。”
“那倒不是,寧王半路不知怎的忽然病了,或許水土不服吧,所以車駕到河南時不堪再遠行,臨時落腳南陽府養了幾個月的病,今日進京約莫是身子見好了。”
秦堪撇了撇嘴,什麼病了,多半是不敢進京,無論他的謀反準備有沒有被朝廷察覺,總之寧王心裏有鬼,怎敢輕易進京?如今大約聽到弘治帝病重的消息才來,不知打著什麼算盤……
朱厚照笑道:“秦堪你不知道,寧皇叔對我極好,我時候喜歡任何東西,他都派人從江西捎來給我,無論煙火炮仗甚至鳥銃火器,他都有辦法弄來送給我,還常跟我,大明的儲君讀不讀書不打緊,重要的是要會享樂,將來整個大明下都是我的,我可以予取予求,勿須顧慮……”
秦堪搖頭歎息,寧王真可謂狼子野心,瞧瞧他都教了孩子些什麼,從朱厚照時候便埋下伏筆,把他教育成一個不學無術,昏庸無道的昏君,那時寧王便有借口揭竿而起,代下討伐了吧?
皇家宗室之事,秦堪不便評論,隻好淡淡一笑。
聞知寧王入京,朱厚照臉上多日的陰霾終於稍見晴朗。
對單純的朱厚照來,寧王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此時父皇病倒,母後整日以淚洗麵,朱厚照特別需要一位親人在身邊。
“來人,請寧皇叔東宮相見……寧王來得很快,似乎已預料到朱厚照會請他來東宮,於是早早便在東宮門外等候。
秦堪陪同朱厚照來到東宮門前,卻見東宮前站著一群稀稀拉拉鬆垮不成樣子的漢子,穿著暗紅色的大明製式軍服,怎麼看都像在鹹菜壇子裏醃了好些的,不僅皺巴巴,而且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怪味道,一個個像刨了多年垃圾的拾荒者,苦難滄桑全部刻在臉上。
秦堪心生惻隱,低聲道:“這群叫花子不容易,殿下,賞幾個吧。”
朱厚照麵露同情,點頭道:“劉瑾,每人給他們發幾兩銀子,再帶他們去城外善鋪,那裏有人施粥贈衣……”
漢子們愕然相視,人群中傳來一道渾厚而略顯尷尬的聲音:“殿下不必了,這些人是本王的護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