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終於被朱厚照一句話給刷下去了。
事發必有因,盡管原因有些荒唐。不滿牟斌大變之前遠避津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很簡單,因為朱厚照想給秦堪升官,然而朝中文官視秦堪為仇寇,豁出命也不可能讓秦堪加入他們,所以隻能升武官,可武官裏除了錦衣衛指揮使,實在沒別處可安插,於是牟斌便很不幸地被朱厚照一腳踹了下去。
朱厚照辦事的方法就是這麼直截了當,不僅簡單粗暴,而且不過腦子。
若換了平ri,必然有一大群文官站出來堅決反對如此兒戲的聖旨,今ri不一樣,今ri殿內君臣之間的氣氛處於一個很微妙的狀態,當朱厚照直接宣布升秦堪為指揮使後,滿殿大臣竟無一人開口。
皇帝的意誌和秦堪的屠刀,已讓大臣們充分認識了正德朝的新氣象,跟著明君是一種混法,跟著昏君又是一種混法,久經風浪的大臣們自然不會再出頭。
秦堪跪在金殿正中,垂頭苦笑了一下,不得不大聲道:“臣,叩謝恩。”
升官了,敵人卻好象更多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秦堪寧願不升官,官當得越大,麻煩越多,秦堪一直很討厭麻煩。
朱厚照沒心沒肺,更不清楚朝堂裏的暗流洶湧,他隻想給朋友升個官兒,讓他風光風光,而且錦衣衛直屬皇帝,朱厚照與牟斌的關係很一般,他也不願把如此重要的部門交給一個不怎麼熟悉的臣子,唯有交給秦堪才是最放心的。
官升了,恩謝了,司禮監和禦馬監也換上了自己的貼身太監,朱厚照終於滿意了。
至於外廷如何處置,暫時可以放一放,朱厚照再不懂事也清楚文官們的威力,得意一時可以,但不可忘形,整個大明下終究要靠這幫文官幫他治理的。
劉健和謝遷站在朝班裏,見司禮監,禦馬監,錦衣衛都換了人,而且換上的都是他們yu除而不得的朝堂jiān佞,二人臉sè不由異常灰敗。
弘治時的朝堂布局,被這位年輕的子一通亂棍打得七零八落,十餘年的大明中興氣象由今ri起,算是徹底毀了。
可以想象,ri後的朝堂將是多麼的烏煙瘴氣,jiān臣當道又是怎樣的一手遮。
完了,大好局麵一朝盡喪!
劉健和謝遷彼此對視一眼,臉sè同樣的蒼白,無奈。
就在朱厚照心滿意足地揮手準備退朝時,劉健咬了咬牙,忽然站出了朝班。
“陛下,老臣有事奏。”
昨晚的變亂便是由劉健謝遷發動文官參劾引起的,鋪蓋地般的指責參劾曾把朱厚照逼得退到牆角動彈不得,朱厚照此刻對二人可謂恨意漸深,聞言冷漠道:“劉大學士有事盡管奏來。”
劉健聽朱厚照冷漠的語氣,而且今ri竟連“劉先生”也不叫了,隻呼其官名,劉健心中不由愈發絕望淒然。
“老臣年事已高,沉屙漸重,朝中政務繁多,老臣實不堪重負,臣向陛下伏乞致仕,求陛下恩準。”
謝遷也跟著站出了朝班,跪拜道:“老臣亦伏乞致仕。”
滿殿寂靜……
大臣們紛紛不敢置信地瞧著兩位大學士,耳朵裏嗡嗡作響,仿佛剛才聽到的全是幻覺,一時連呼吸都屏住了,偌大的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內閣三位大學士之二,時人笑謂“李公謀,劉公斷,謝公尤侃侃”,弘治朝的兩位名臣,開創中興之世的重要功臣,今ri卻一齊向皇帝伏乞告老?
所有大臣們的臉sè都變了,jiān佞九虎不但未除,反而借機一個個上了位,兩位內閣大學士卻要離開朝堂,未來的大明朝堂將會是怎生模樣?
要變了!
劉健和謝遷跪在金殿正中一動不動,垂頭看著殿內鋪得金光閃耀的金磚地板,麵無表情地等待著朱厚照的回答,老邁的身軀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顯示出他們的內心並不像表麵上看去那麼平靜。
若非情出無奈,誰不願長久地坐在位極人臣的位置上?世上哪個人對權力沒有野心?或多或少罷了。下稱頌的內閣大學士亦不例外。
朱厚照也麵無表情,聽到兩位大學士告老的請求,朱厚照許久無聲,不知過了多久,語氣清冷地道:“既然二位大學士沉屙漸重,朕……準予你們致仕。”
轟!
金殿內頓時炸了鍋,無數大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人人臉上透著極度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