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安樂麵色終恢複如常,隻關切道:“北地畢竟荒涼,沒什麼好的大夫,那回都城後,世子爺的……可請太醫瞧過了?”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也不能隻信許氏的一張嘴。
誰知許氏長歎一口,“這孩子表麵上雖沒個正形,可私底下卻是個要臉麵的,國公爺勸過他幾次,他都不肯去,我這當娘的,委實也不好再開口。”
安樂也跟著歎了口氣,“少騫這孩子自小習武,想必身子骨也比旁人好,說不定太醫瞧過了便好了,”臨末了,又加了句,“他畢竟還年輕,也不能就這麼過一輩子……”
再多說,似乎也說不下去了,現在她不過是個外人,即便結了親,也是做嶽母,怎好苦口婆心勸了女婿去驗明正身的。
可穆安不去驗明正身,安樂心裏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自從穆安從北地回來之後,沈念嬌的一顆心便放在了他身上,眼下太後諭旨已下,沈念嬌還沒高興幾日,偏偏等來了這麼個結果。許氏說得要是真的,那念嬌是萬萬不能嫁過去守活寡的,萬一是假的……那穆家究竟安的什麼心?
許氏見安樂不開口,便清了清嗓子,“太後顧念著同鄙府老太太的交情,下了諭旨,可少騫這樣……也不能委屈了大姑娘,可巧昨日那逆子衝撞了二姑娘,聽說二姑娘自小身子病弱,我便想著,索性將二姑娘娶進門,我保證,日後定不會虧待了二姑娘。”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安樂總算明白了她今天的來意,原來,她是瞧中了那小賤人身子病弱,要是穆家世子的身子真如她所說,那二人倒是般配。
隻是她若是嫁去了護國公府,倒成了正兒八經的世子夫人,她的命也忒好了些。
“國公夫人這麼說,自然是個兩全的法子,可不湊巧,前陣子鳳州林家來了都城,這林家有恩於駙馬爺,懷正又最是知恩圖報,倒是應承下來,要將那……二姑娘許給林家。”
許氏倒也不意外,垂下頭不緊不慢抿了口茶。沈懷正一心報恩,有心將女兒許給鳳州商戶林家,這事已經在都城傳了開來,可聽說林家相看過一次後,就沒了動靜,昨天又出了那麼一檔子事,怕是這親事成不了。
她擱下茶盅笑了笑,道:“眼下這都城,再找不出像沈大人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了,不是我說,那商戶也忒不識好歹了,芝麻綠豆大點的恩情,竟然敢高攀殿下府上,嘖嘖嘖……”
她這一番話,說得安樂心頭略微熨帖了些,隻笑著擺了擺手,道:“夫人也知道,懷正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許氏又嘖嘖違心讚了一番,才麵露惋惜,隻說道:“太後諭旨已下,殿下有所不知,我這心裏犯愁,夜裏都睡不安穩,好不容易知道了二姑娘,可偏偏也不巧,倒有林家也中意。都說一家好女百家求,倒還真是這麼個理。”
她說罷,幽幽歎了口氣。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有點不是滋味,什麼一家好女百家求,不過是個賤婢生的丫頭罷了,安樂微微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