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書先生拿起桌上的筆，在翼南二字處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隨即，他舉著薄薄油紙傘，走進了漫天大雨中。
一聲疑惑，自雨中響起，“最近學費是不是漲的太多了？已經有人上不起學。”
停頓了一下，又傳來一聲輕笑。
“這關我何事，隻要有上得起的人就好了。”
“我教書啊，隻針對富人罷了，窮人與我何幹。”
雨越下越大，時不時還伴隨著電閃雷鳴。
剛才的一幕幕，不斷衝刷著蘇生的大腦。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儒生，一點也不像。
他印象中的儒生，應當是儒雅隨和，溫良儉讓的。
聽著耳邊雷鳴聲，蘇生沉默不語，細細思索著。
良久，老人背負雙手，輕聲說道，“小六，我們走吧。”
“好”，蘇生點頭應下。
第二次，老人帶著蘇生，站在了一處房簷上。
房簷下，是一對父子。
父子兩人，並排而坐。
父親拿著一本詩經，兒子拿著一本論語。
“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魚在於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
兩人的讀書聲此起彼伏，接連響起。
此時氛圍格外溫馨，好一對讓人羨慕的父子。
讀完一篇文章，小孩緩緩呼出一口氣，停了下來。
見狀，男人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也不再讀書。
小孩懶散躺在椅子上，眼中帶著些好奇，脆生生地問道：“父親，你為什麼選擇讀書呢？”
男子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為了報效朝廷，也為了黎明百姓。”
得到這樣的回答，小孩拍著手，眼中滿是崇拜，“嘻嘻嘻，父親好厲害，是大英雄呢！”
聽到小孩誇獎，男子笑了，半晌沒有說出話。
這笑容中，帶著些許無奈，又帶著些許失望。
無奈的是，他自己再也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讀書人。
失望的是，在遍地充滿儒生的大秦王朝中，他看不到一點希望。
良久，男人望著蔚藍天空，又感慨了一句。
“不過，現在變了。”
小孩一愣，接著問道：“為什麼變了呢？”
他覺得父親之前的回答，很好，很高大。
那句話，也是他自己內心的想法。
男人眼中滿是回憶，臉上卻全是唏噓，“兒子，是時代變了。”
“順應時代的人，才能走的更遠，也活的更好。”
小孩不懂，但並不妨礙他將這句話記在心中。
他甜甜笑著，裝作大人般重重點頭，“長大了，我也要像父親這般。”
看著小孩拙劣的表演，男人捧腹大笑。
笑著笑著，兩滴清淚從他眼角滑落，滴在地麵上濺開。
房簷上，蘇生細細回味著男人的話。
這一次，他品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似有對世間不公的妥協，也有對儒生表現的失望。
老人將蘇生的神情盡收眼底，再次開口，“小六，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