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洪災除了今年多雨外根本原因還是在溝渠堤壩修繕不利,倘若這個問題不解決下次大雨襲來受苦的還是詠州百姓,光憑借朝廷發糧無濟於事,治標不治本,何況下次再發洪水皇帝還拿不拿得出這麼多糧食還是一回事兒。
所以祈聿塵提出一個策略——詠州的成年健壯男子都去修大壩通溝渠。
這樣一來可以加快詠州的恢複,減少國庫支出,同時降低再發洪災的可能。
這個策略對詠州百姓實實在在是有好處的,所以他們也都樂意接受。修築工程已經開展有幾日了。
江南的雨勢依舊不小。
“王爺,不好了!”一個官兵急忙跑過來道。
“怎麼了?”祈聿塵抬頭。
“吃了米粥的百姓們病倒了一大片,連那些建大壩的身強體壯的男子也病倒了一些人!”
立在祈聿塵身邊的貼身侍衛愣了一下,看了祈聿塵一眼,轉頭問道:“看大夫了嗎,是什麼原因?”
“是、是因為…”官兵支支吾吾,聲音越說越小:“大夫說是吃的糧食發黴嚴重,才會這樣……”
郗千椿抿了下唇,糧食發黴……這可都是從官倉出來的糧食。
祈聿塵聲音平靜,問道:“檢查了剩下的糧食嗎?”
“查了……也都是發黴的糧食……”官兵跪在地上。
這些糧食剛運到詠州不久,哪怕詠州下雨再多,空氣再濕潤,有專人照看,也不至於這麼快發黴。
“黴多久了?”
“少說一年往上……”官兵每多答一句就覺得屋內多冷一分。
“全部如此?”
“全部如此……”官兵答得顫顫巍巍。
事情嚴峻程度不言而喻,詠州上下現在可都指著這賑災糧過活呢。
糧食黴了一年往上便是在官倉時便黴了,那些人裝糧時不可能不知,若說他們隱而不報那麼糧食一到詠州事情還是要抖落到皇帝麵前,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那便隻能是他們報給了皇帝但皇帝卻故作不知——
皇帝沒糧了。所以他隻能拿黴糧以次充好。
那麼此時遞折子給皇帝也是枉然。
這皇帝可真是個沒用的東西。郗千椿在心裏嘖道。
祈聿塵讓官兵退下了,轉而把阿九喊了出來:“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阿九露出虎牙:“萬事俱備,隻要主子想隨時都能宰了他!”
祈聿塵微微抬起下巴,笑道:“宰了他做什麼,他可是詠州百姓的希望所在。”
“是!”阿九臉上還是掛著笑,王爺露出這樣的表情那馮誌可是有好果子吃啦。
阿九退下時還在心裏替那馮誌惋惜,乖乖,要怪隻能怪你運氣不好啊,皇帝不讓主子好過,主子隻好讓你去補這窟窿啦,害,本來若是王爺賑災順利的話,你是不用受這無妄之災的,嘖嘖,可真是個倒黴玩意兒。
郗千椿眨眨眼,嘖道:“你準備怎麼辦?”
祈聿塵仰頭“看”他,唇角微翹:“當然是讓太尉大人擔起他該有的責任來。”
***
太尉府書房。
祈聿塵坐在太師椅上,手裏端著馮誌剛倒好的一盞茶。
“王爺,這…怎麼隻有我們二人?別的大人不來與我們共同商議此事嗎?”馮誌有些緊張。
下人傳話說王爺要與他共同商議此後的賑災事宜,誰知來後隻有他們二人。
“不用,此事隻你我二人便可解決。”祈聿塵淡笑,“知道的人多了對大人你不好。”
馮誌一聽流下來一滴虛汗,“下管不知王爺此話何意……”
“關於之後的賑災,大人有何看法?作為一州太尉,大人打算怎麼做?”
“下官定當傾盡綿薄之力……”馮誌弓腰道。
“大人莫要自謙,若是大人盡力,說是濟世安邦都不為過。”
馮誌一滴冷汗滴落在地板上,發出“噠”地一聲脆響,“王爺莫要取笑下官了…下官如何能有這樣的本領……”
“本王說太尉大人有,那自然是有的,”祈聿塵用茶蓋拂開茶末,“不然本王也不會找上你。”
天色漸暗,屋裏還沒點燈,祈聿塵被馮誌擋在陰影裏,一身白衣,像是來索命的無常,茶蓋碰撞,發出的聲音像是驚雷炸入。
馮誌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還請王爺直言……下官愚鈍……”
祈聿塵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太尉大人,你當真不明白麼。”
“在詠州這麼多年,別的方麵不談,單是戶部年年撥下來修築大壩溝渠的銀子,您沒少貪罷。因此害死了多少條人命,你心裏知曉。”祈聿塵低頭看他。
“王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馮誌冷汗直流卻不肯就此認栽,“哪怕您貴為王爺也斷不能如此汙蔑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