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對所有人來說都很普通,耀濱一早上吃完鬆蘆給準備的早飯,一碗炒米飯,一碗大碴子粥,一個雞蛋,幾口鹹菜,抹抹嘴拎起公文包,就去上班了。
到了辦公室時間還早,他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去水房打了壺熱水,開始坐下看當天的報紙。
又過了十多分鍾,荔枝踩著高跟鞋進來了,耀濱抬眼跟她相視一笑,繼續低頭看報紙。規劃處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彙總工廠裏各個車間的生產數據,寫好總結,然後這個基礎上,把今年的數據乘以一個領導預先設定的百分比,就算是明年的規劃了。
工廠裏的大多數人都是接父母班來這裏工作的,能力素質良莠不齊,但是他們的工作沒有任何難度,甚至不需要自己思考太多,關鍵的環節都是上級傳達指示下來,隻需要照章辦事,落實完成就可以。
辦公室裏一共五個人,除了他和荔枝以外,處長是個快退休的老同誌,剩下兩個都是新來的大學生,跟他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荔枝的關係,隻是事不關己,假裝看不見而已。
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兩個小時就過去了,一會兒就該去食堂吃飯了,耀濱想提前先去上個廁所,他瞄了眼荔枝,她還在對著鏡子研究眼角的細紋。
吃午飯的時候,他一般會跟荔枝前後腳出去,分別打飯,然後找個人不多的角落,坐下一起吃。他剛起身要走開,主任打電話過來,讓去他辦公室一趟。
耀濱愣了下神兒,主任已經有半年不跟自己說話了。自從上次他當著全辦公室批評了自己,說他半年度報告寫的不用心,錯別字太多,晚上要留下來加班重寫,寫不完不許走,他明天一早來看。
耀濱咽不下這口氣,尤其是當著荔枝的麵,想都沒想就接著就回了一句,“給你用的,你自己怎麼不加班寫”,說完收拾東西拎起包就走了。
當時辦公室裏的空氣一下子就凝固了,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主任氣的一跺腳,說了句“太不像話”,也轉頭出門了。
雖然老處長追出去替耀濱說了好多好話,但是從那之後耀濱開始了坐冷板凳的日子。
單位有什麼福利他是最少的,年度評優他是最差的,連分房子也隻是分到了別人誰都不要的合住房。什麼好事兒都輪不到他,什麼重要的工作也不會交給他做。
每天他的工作內容就是看報紙,倒水,上廁所。很多次,耀濱想去跟主任道歉,但就是拉不下臉去,他耀濱這輩子還沒給誰道過歉呢。
不過有一次,他還真的跟主任在走廊裏擦身而過,當時走廊裏隻有他們倆,耀濱立刻停下腳步,滿麵笑容的朝著主任喊了聲“主任您好”,可是對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冷著臉從他身邊徑直走過去了。
那天晚上,耀濱氣呼呼的跟荔枝抱怨,那個主任算什麼東西,可以這麼對待自己。荔枝也在旁邊說,是主任自己心眼兒小,嫉賢妒能。這倒不是荔枝在這胡說。
耀濱雖然隻有小學畢業,但是在工廠裏以能說會道聞名,再加上他長了一張聰明能幹的臉,周圍所有人都覺得他本應該大有作為。但是就他這副脾氣,讓他把工廠裏能得罪的人都給得罪遍了,讓自己永無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