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的一個晚上，鬆蘆給還是兩歲的四季買了一隻氣球，可是她怎麼都吹不起來，四季急的在旁邊直嚷嚷。
耀濱笑著看著她倆，趕忙從鬆蘆手裏把氣球拿過來自己給四季吹。看著氣球越來越大，四季開心的咯咯笑了起來，邊笑邊鼓掌。
耀濱一看孩子高興，吹的就更來勁兒了。鬆蘆在旁邊也特別開心，笑著囑咐他，“慢點，慢點”，就在這時，氣球突然爆炸了。
耀濱“哎呀”一聲，捂住自己的右眼，血嘩嘩的往下流。鬆蘆二話不說，一手抱著四季，一手拉著耀濱就去醫院了。
鬆蘆隻有一個念頭，耀濱的眼睛一定要保住。她愛他，她要拚盡自己的全力去救他。那天晚上在醫院裏，她跑前跑後，忙著聯係大夫，聯係拍片子取藥。
當大夫說眼睛就是外傷，沒有傷到眼球，敷上藥過幾周就就沒關係了，鬆蘆的心才踏實下來，摟著耀濱直哭，耀濱摸著她的頭笑著說，沒事兒沒事兒。
可是現在，這汩汩流出來的血，對鬆蘆來說就好像是夢裏發生的，離自己很遙遠，無法觸及她的一絲神經。
她突然笑了，是那種咧著嘴的哈哈大笑，耀濱看到她笑，顧不上自己疼也跟著笑了。鬆蘆笑的停不下來，她笑自己的傻，傻了這麼多年，笑著笑著她就哭了，沒有聲音，隻有默默的流著眼淚。
耀濱抱著她，一直抱著，想用這個擁抱彌補自己大半生的虧欠。他沒有什麼能還給鬆蘆的，隻有這個擁抱。
鬆蘆曾經陷入過絕境，曾經憤怒過，悲傷過，開心過，曾經充滿希望，曾經被背叛，被羞辱，被蔑視。
她支持過耀濱做任何事，給他付過電腦、縫紉、書法，甚至是撲克魔術等等課程的學費，對耀濱來說，時間和金錢一樣，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也從來用不完。俄羅斯進口的羊絨大衣，幾千塊一件，他買過兩件一模一樣的。
原因是就是太喜歡了，怕一件穿壞了以後買不到了。
家裏的那套別墅，就是耀濱硬給買下來的。當時房產中介跟他推銷江白山腳下的一棟別墅，全家人還去看過好幾次。
還沒有進門，就被周圍的景色給迷住了，小區裏蜿蜒的是流觴曲水，四周格外的安靜，金紅的落日下，遠處的山峰層巒疊嶂，在傍晚的霧氣中逐漸模糊起來。
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就走到門口。
推開門，落地窗外就是落葉女貞、毛櫻桃林、水杉林，不同顏色的綠，翠綠、淡綠、墨綠，構成一幅綠色的潑墨畫。
房間隻是做了基礎裝修，一層客廳地麵是淺灰色的磨砂石板，在角落裏立了一尊佛像。這尊佛像是原木木雕的，上麵布滿了參差的年輪和斑紋，足有一人高。
耀濱問，新房子裏怎麼還有一尊佛像啊。
中介說，這房子在白山腳下，原本是慈恩寺的土地，現在開辟出來做住宅，寺廟的主持說這也是一種布施，要感謝所有選擇這個房子的人，所以從寺廟裏開光後給每一戶請了一尊，可以保佑住在這裏的人一生平安。
鬆蘆的電話響了，她出去接電話了，四季跟耀濱繼續在房子裏逛著。他們走到二樓，從窗戶就可以看到慈恩寺的大殿，高高低低的黃色屋簷若隱若現的在山間的綠蔭裏，屋簷下清脆的鈴鐺聲從遠處翩然而至，讓人恍然隔世。
四季太喜歡這個房子了，但是她不敢去跟鬆蘆說，她不確定家裏是不是有錢買得起這麼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