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關於鬆蘆(1 / 2)

夏天的白山美的像一幅畫,遠望去一片鬱鬱蔥蔥,生機勃勃,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四季愛這山裏的一切,甚至包括每一座落滿灰塵的墓碑,它們老舊的青黑色大理石外表散發出清冷純粹的氣質,遍布在後山的各個角落。

很多人因為這個不喜歡來後山,但是四季卻不在乎。

她從來不怕死人,它們是曾經在母親懷裏幸福安睡的嬰孩,是情人日思夜想的那雙柔軟的嘴唇,是孩子依靠的堅實臂膀。在這裏,曾經有過多少愛恨情仇,有過多少歡笑和淚水。

桃樹和梨樹是最機警的,最先感受到春風裏夾帶的溫暖,光滑蜿蜒的枝頭紛紛冒出白色、粉色的花瓣。一陣風吹過來,花瓣繽紛飄灑到身上、地上,花香四溢在山上的各個角落。

海棠花開的燦爛,白色紅色的花朵把葉子都給擠到下麵去了,而在葉子下麵,已經有的枝丫已經開始偷偷醞釀它的果實。雪鬆、華山鬆暗暗的生出了鬆塔,一棵棵藏在樹枝中,青色的雖然很小,但是執著勇敢,任憑狂風暴雨都不會動搖它們生長的信念。

白皮鬆的樹幹上長滿了警惕的眼睛,盯著來往的人們,記錄著季節的變化。橡樹黃棕色的葉子,長著可愛的橢圓形鋸齒邊緣,精靈古怪。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把多年陰鬱的苔蘚都給曬醒了,它們靈活的移動到山的北麵。

蜘蛛網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上麵粘了一片橡樹葉子,淡定的蜘蛛蹲在原地不動,耐心的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四季沿著山間蜿蜒的小路向山上爬,這條小路完全是之前上山的人們踩出來的,布滿了碎石和泥土,每隔幾十米樹上就會掛一個紅色的繩兒,那是給之前的人給後來的人指路的方式。

路邊開著野生的玫瑰,有的開的正好,有黃色、紫色、紅色,嬌豔欲滴,明亮動人。有的剛剛開始長出花骨朵,還在含苞欲放。有的開花早,現在已經開始凋零了,淡粉色的花瓣尖上已經開始幹枯發黑了,凋零的花瓣鋪在小路上,任人踩踏。

她不忍心踩它們,她會一路上把它們拾起來,積攢多了就在挖一個坑把它們埋起來。她期待著這些花能在夜晚空無一人的時候,破土而出,重新長成原來那些漂亮的,眾人仰慕的玫瑰,在暗夜中搖曳生姿,給那些已經死去的靈魂一些慰藉。

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吹過花可以聽到它們掉落在地麵的聲音,除此以外再無別的動靜。夕陽下,天空變成了紫紅色,遠處被染成大片的金紅色。

她從後山沿著一條小路,繞到了慈恩寺,找到了那棵黃櫨,坐在姥姥和媽媽旁邊。當天色漸暗,周圍隻有知了在奮力的呼嚎,樹葉的顏色變成了深綠色,整座山都黑了下來。

每當傍晚時刻,四季都會感覺焦慮不安,所有的思緒都會在這個時候湧入她的大腦,扯下白天陽光下構築的堅強的外殼。

這是應該姥姥家每天開飯的時候,走廊裏各家各戶,鍋碗瓢盆的叮叮當當,飯菜的香氣飄在空氣裏,她在黑暗中尋找姥姥,但是沒有看到,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連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

但是她永遠不會忘記姥姥的樣子,每一道微笑裏的皺紋都浮現在眼前,每一次呼喚她的名字都回響在她耳邊。如果可以重來,她會毫不猶豫的珍藏每一件姥姥撿來的任何零碎小物件。

她會做姥姥的拐杖,帶她再去一次慈恩寺,摘一支丁香花,放在她鼻子前,讓她再聞一聞。對鬆蘆,四季從來沒有懷念過,因為媽媽就在她身邊,她已經成了水的一部分,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在江河裏奔跑,在雨雪中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