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四季回到自己屋裏,會把耳朵留在外麵。但是今天她太高興了,不想再去關心任何人,任何事。哪怕是她知道,可能鬆蘆和耀濱兩個人會在外麵吵架,甚至有可能又動手打起來,那又怎麼樣,還能死人麼。
她才不想管,她這回真的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她要靠自己的努力逃離這個糟透了的世界,這個充滿汙穢的泥潭。
最近每一次的模擬比賽,她都是全省第一名,她心裏明白老天在幫她。她看到自己在奮力的向上爬,距離岸邊很近很近,很快她就可以坐在堅實的土地上,感受這個夏天的美好,聽知了叫聲此起彼伏,與輕拂的微風握手,聞花草的清香。
她打開錄音機,放了一首QUEEN樂隊的《現在別阻止我!》,“我是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以光速飛行,一隻目無一切的猛虎,在天空中燃燒,足有兩百攝氏度...”,把聲音調到最大,屏蔽掉一切。
今天是個特殊的夜晚,這麼美妙,這應該就像自己以後很多個夜晚一樣吧。震天動地的音樂一首接著一首,縈繞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也許是她太累了,也許是太困了,四季在這麼吵的音樂裏,竟然睡著了。
在秋天的午後,媽媽送她來到了大學校園裏,那裏氛圍靜謐威嚴,樓有一千米那麼高,路長的一眼望不到頭,花草的品種四季從來沒有見過,色彩鮮豔繁茂葳蕤,陽光燦爛空氣都是甜的。
琦琦大喊著從遠處飛奔過來,跟自己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兩個人彼此拉著手,歡呼著跳著轉圈,叫著笑著,又哭得像淚人一樣,媽媽在旁邊欣慰的看著她們,也直抹眼淚。
她的心第一次這麼充盈,這麼踏實,在想如果姥姥也在這裏該多好啊。
她的夢太深了,深到完全沒有聽到在另一個屋子裏,耀濱再一次揪住鬆蘆的頭發,把她死命的往牆上撞,鬆蘆掙紮著小聲哀求著,耀濱沒有停止。
接著又用拳頭打了她腰部一拳,她應聲倒在地上。
耀濱拿了門後麵的拖鞋在鬆蘆的頭上、身上猛抽,拖鞋被打斷了,他就用腳踩在鬆蘆的脖子上,不準她動。
然後,隨手拉下開皮帶開始抽打她,劈頭蓋臉,不管不顧,全身都打遍了,鬆蘆跪在地上給他磕頭,哀求他,看在孩子的麵上別打了,但是耀濱沒有停。
鬆蘆的臉腫的像個南瓜,臉上、胳膊上,全是血印子,深深淺淺的,在往外滲血。沙發上、牆上、櫃子上,全是濺的血點子。
突然四季驚醒了,她的耳朵有一種超能力,可以在千百萬個聲音之中,分辨出鬆蘆的聲音,她的笑聲,喊聲,叫罵聲,甚至是呼吸聲,那是刻在她基因裏的對媽媽的感應。
即使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裏,她仍然聽到了媽媽的喃喃抽泣,她立刻明白,自己要失去媽媽了。她渾身發抖,站起來的時候,心要從身體裏跳出來了,右眼皮劇烈的“砰砰”跳動著,來不及關上正在播放的歌曲,還摔倒了。
她趕緊爬起來,結果又一次摔倒了,椅子角把腿磕了個大口子。但是她管不了這麼多了,把一切都拋到腦後,隻想立刻衝到媽媽麵前。
她害怕,怕失去一切,更怕失去媽媽。四季剛打開門,還沒來得及過去,對麵屋裏的門突然開了,耀濱拖著鬆蘆的頭發,把她拽了出來,往客廳拖。他滿嘴酒氣,臉漲的通紅,嘴裏罵罵咧咧。
“什麼都是你的,今天我就給你扔下去,看看還是你的麼”
而鬆蘆渾身是血,明顯已經神誌不清,沒法說完整話了,隻能不斷用微弱的聲音哀嚎著。四季慌了,她知道耀濱這是要把媽媽給從窗戶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