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巧珍恰好休息不用上班,看他抱著本書,每隔幾分鍾就抬頭看一眼電話,書本久久翻不了一頁,好奇道:“你幹什麼?”多動症嗎?
俞洲平實在是看不下書,幹脆把書合上,老實道:“媽,我在等你兒子我對象的電話。”
楊巧珍一聽興致來了,向來嚴肅板著的臉鬆動了一點,“你們約好了打電話?快過年了,你問問她缺什麼,她照顧你這麼長時間,又對我們家有恩,我給她寄點東西過去。”
想了想,又不確定地問:“我一會要不要給她打個招呼?會不會太唐突嚇到她?你有沒有跟她具體說過我們家的事?她介不介意?她對我們家有什麼要求嗎?”
俞洲平被她一連串問題問得頭大,說:“媽,我們家的事打從一開始,我就和林寶芝說過了,她不介意。她對我們家也沒有要求,她跟我處對象,隻對我有要求。”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得意地翹起了嘴角,“至於缺什麼,要不要打招呼,我一會問問她。”
中午吃飯的時候,俞洲平也不舍得離電話太遠,抱著碗坐在旁邊等著。幫傭王嫂從俞洲平小時候就在了,和俞家關係非同尋常,笑著和楊巧珍打趣:“從來沒見過洲平這麼活潑過。”
楊巧珍點頭,“他對象一定是個很好的姑娘。”所以才讓她兒子癡迷成這樣。
當初楊巧珍還以為俞洲平喜歡裴真真,她為此發愁過。裴真真畢竟大了好幾歲,又是陸敘的未婚妻,和陸敘恩愛得整個大院就沒有人沒揶揄過。
俞洲平真要娶裴真真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會被說閑話。而且,她知道俞副司令不是很喜歡裴真真,覺得她柔弱擔不了事,不適合軍人家庭。
說實話,楊巧珍曾在裴真真身上看到一點點違和。裴真真說是很喜歡陸敘,和陸敘感情親密要好,但她卻好似也不排斥其他男人愛慕的目光,甚至能笑得很嬌媚地和那些男人交流。
一個女人真地很鍾愛一個男人,難道不該注意和別的男人保持分寸和距離,盡量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嗎?
裴真真表現出來的性情和她過世的好朋友、俞洲禮俞洲信的親媽曾盈有點像,很溫柔似水,需要愛情的澆灌,需要男人一心一意的嗬護。
但曾盈就從不像裴真真這樣沒有分寸感,她甚至都受不了別的男人用明顯看出來愛慕性的眼神注視她。
楊巧珍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有很喜歡的男人,全身心隻想著那一個男人,根本不會也無暇去對別的男人嬌笑。
隻是這一點點違和,不會讓楊巧珍聯想到裴真真竟然是個特務,竟然背刺了陸敘。
事情傳回來,大院裏多少人唏噓不已,裴真真這種類型的女人,一下子成了家裏有待成家兒子的軍人家庭最拒絕往來的女方。極端一點的,甚至要求兒子把談得好好的同一類型的對象分了。
現在,俞洲平的對象性情似乎和裴真真完全對調,理智獨立,務實強大,挺好。而且,楊巧珍莫名有種感覺,對方是她兒子厚臉皮死纏爛打纏回來的。
電話是俞洲平去洗水槽放碗的時候響的,他胡亂地在抹布上擦掉手中不小心沾到的油漬,以50米衝刺跑的速度跑回來,中途踢到了椅子,疼得他嘶嘶地吸氣,腳步卻沒有慢下來。
楊巧珍和王嫂看得忍不住瞠目。
俞洲平沒完全走到電話旁邊,就用長臂撈起了話筒,不料手滑了一下,電話被他掛斷了。
他完全呆滯住了,整張臉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連纖長挺翹的眼睫毛都感覺到了一絲沮喪。
電話這頭林寶芝也愣了兩秒,抿了一下唇,她再次撥了號碼。
這次,電話接通了,青年熟悉悅朗的聲線通過電話線傳了過來,透著濃濃一股同樣很熟悉的委屈感,“林寶芝,我不小心掛斷了電話。”
一句話,粉碎了林寶芝之前隱晦的生疏感,她唇邊無意識地泛起了一點笑意,問了一句再家常不過的話,“你吃午飯了嗎?”
“吃了,你呢?”俞洲平立馬反問回去。
“還沒有,等會回家吃。”林寶芝說。
“我怕你餓,想你早點吃上飯,可我又好想和你長時間通話。”俞洲平幽幽道,“怎麼辦,林寶芝,你說我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涼拌!
林寶芝絲毫不委婉道:“打電話貴,我最多和你打5分鍾。”還想耽誤她吃飯,想得美!
“林寶芝,我上繳給你那麼多錢,你敢不敢大方點?”俞洲平不滿地控訴了一句,又轉為委屈巴巴的語調,“我們好不容易才通上話。”
林寶芝心說不敢,想著和青年再這麼廢話下去,一會五分鍾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交換,無視他的控訴,很直接問:“你回家這幾天,有發生什麼事嗎?那些人有沒有出手過?”
俞洲平似乎看透她的本性,哼了一聲,把醫院爆炸的事說了,然後問林寶芝進山的結果怎麼樣,黑貓有沒有給她添麻煩,她去取了照片沒有,他是不是帥得她移不開眼,她有沒有認識什麼不懷好意的爛男人等等。
林寶芝注意到他問最後的問題時微妙的語氣,無語了幾秒鍾,果斷地忽略這個問題,“進山找到了我想找的東西,貓貓立了功勞,不過它的腦袋禿了不小一塊,還沒長回來,現在經常憂鬱。照片取了,你也就那樣,能看的程度。”
回答完,林寶芝頓了一下,遲疑著怎麼把藥劑送出去。青年避重就輕,沒有詳細說醫院爆炸那天的凶險,但她聽出來了,那些人不擇手段,對軍人懷著很大的恨意,隻要還有餘力,一定會再尋機動手的。俞洲平和他的兄長都很危險。
沒等她組織好語言,俞洲平再度開口了,“林寶芝,我過兩天就是生日了,我原本想和你一起度過的,讓你送我很多生日禮物,我都想好要什麼了。”笑了一下,“但現在你離我好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