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知道,隻是不想知道,那樣就仿佛他還在她的身邊一樣。
聽見寧靜江湖,陳姨心裏有說不出的喜悅,可是挺清楚她說的話後,布滿皺紋的老眼開始冒出水花,她知道那是多麼殘忍的事情,抖著唇開口,“少夫人,少爺已經下葬了。”
果然,去了那裏,他終是沒有等到她去送他最後一程,可是她即便是去了,又會以什麼樣的身份去送他呢?
一滴清淚順著臉龐流下來,心好痛好痛。
“陳姨,帶我去他的墓地,我想看一看他。”幾乎是哽咽的將話說完,手指陷進肉裏,卻感覺不到一點的疼痛了,沒有什麼比失去他更痛的事情。
“好,您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和慶兒帶你過去。”陳姨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
“好,我困了,陳姨你出去吧,我想要休息了。”寧靜沒有多少的反抗,隻是淡淡的說著,然後站起身來,鬆開陳姨的懷抱,朝著病*走去。
陳姨見她真的要休息了,便沒有再多加停留,走出了房間。
黑暗,安靜,此時的病房裏隻剩下寧靜一個人淺淺的呼吸聲,她不敢哭,不敢在他們麵前哭,不敢在辰辰麵前哭,隻有一個人躲起來的時候才敢哭。
白色的被褥從頭到尾將她包圍,被角被淚水打濕,牙齒死死的咬著泛白的唇瓣,眼淚簌簌而下。
葉致遠,我好想回家,回到那個屬於他們兩人的家,雖然那裏住了不是很長時間,好歹,那個家還存有屬於他的氣息,還留有能回憶起他的東西。她回去後,一定把那些東西整理好,不讓自己把有關他的哪怕一點的記憶忘了。
她的心越來越痛,也越來越……孤寂……
她以為他們有很多的時間,所以才會提出那個一年之約來,誰又會知道上帝竟然是個愛開玩笑的調皮鬼,最終可笑的荒誕的不可後悔全是人類最愚蠢的行為。
次日,吃過早餐後,陳慶便準時來到病房。
寧靜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然後默不作聲地出了醫院。
黑色的賓利車裏,寧靜靠著座位,看著從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眼底一片平靜。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他了,寧靜突然笑了,也突然哭了。
坐在一旁的陳姨見寧靜哭了,立刻慌了手腳,“少夫人,怎麼突然就哭了,少夫人,別哭了,再這樣哭下去,對您的眼睛不好啊?”
“陳姨,我早已不是你的少夫人了!”少夫人這幾個字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寧靜,他已經離開了的事實。
“說什麼呢,從五年前你就是少夫人,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少夫人。”陳姨略帶責備的看著她,這是少爺拚了命都要保護的女人,她的命是少爺救的,雖然少爺不再了,但他愛的女人還在,他的孩子也在,她便有使命,繼續好好的照顧她們。
“嗚嗚嗚嗚”寧靜終於不可控製的哭了起來,是,都是她任性,如果不是她,她們一定還好好的在一起。
這幾日,她不哭不鬧,現在毫無征兆地哭起來,實讓人手足無措。
“陳姨,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好想他!”寧靜趴伏在陳姨的懷裏,痛哭出聲。想到再也看不見他了,她的心……痛得快要裂開了。
“我明白,我明白的!可是,少奶夫人,沒有少爺,你難道不應該堅強一點麼?你還有辰辰,還有我們啊?”陳姨看見哭得上氣不接下去的寧靜,也跟著紅了眼眶。
“我堅強不起來,我一點也堅強不起來。沒有了他,我怎麼堅強,陳姨,我堅強不起來,我也不想堅強起來。我想他,想再看他一眼,哪怕隻是一眼!”
“少夫人,如果少爺看見你這樣,他天上,會很難過的!”
“我也難過……我的難過比他的多十倍,百倍,千倍,萬倍……”
“少夫人,別哭了,少夫人……”
“陳姨……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好多的話想要告訴他,我有好多的話要跟他說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聽我說完。”
一個小時後,黑色轎車停在暗夜的陵園處。
寧靜在陳姨的攙扶下,慢慢向墓地走去。而陳慶和幾個精選出來的保鏢寸步不離地跟在寧靜身後,其他保鏢就站在出口處候著。
寧靜緩緩的穿梭在墓地裏,萬分小心謹慎地盯著兩旁的墓碑。這裏是他為了暗夜的兄弟興建的,所有從暗夜裏走出去的人都會埋在這裏,這裏有他的爸爸,媽媽,有他曾經最愛的兄弟,可現在也有了他。
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劇烈顫抖,因為她尋找他……她怕沒有找到他……
墓地行走了二十多分鍾,陳慶率先停下腳步,猩紅的眼注視著前麵的一座墓碑,寧靜也跟著停下腳步,看見了那墓碑上他的照片。
如果之前可以用那些美好的謊言來欺騙自己,那麼現在此刻,寧靜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話來安慰自己,那些隻不過是她自相情願編織的夢而已,醒來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心突然一痛,卻痛的那麼徹底,看著墓碑上他的照片,他很少笑,五年前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葉致遠,你是不是恨我的,所以連一個笑容都沒有留給我!
她想要他的笑容,想要一個真心屬於她的笑容,可是為什麼那麼難!
忍不住勾了勾唇,衝著墓碑燦爛一笑,葉致遠,我來了,來看你了。
陳慶將來時帶的桔花放下,對著墓碑深深的三鞠躬,陳姨已是淚流滿麵,哭的聲音很大,隻有寧靜,沒有哭,安靜的好像不正常。
許久後,等他們都祭拜完了,寧靜才平靜地對他們說道,“你們可以回避一下麼?”
陳姨和陳慶相互看了一眼,然後睨了寧靜一眼,才一起默默無聲地離開。
四周,一下便沒有人了。寧靜才抬起如水的雙眸看向那矗立與山峰中的墓碑,——“葉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