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這個冬天，佳佳就18歲了。爸爸打電話回來說，佳佳生日那天，他要在邊區上班，不能回來了。但他一定會趕回來和她一起過年。佳佳有點失望。雖然她不喜歡過生日，也不喜歡爸爸。可是一個人麵對孤獨，她更不喜歡。以前，就算爸爸喝醉了，睡在隔壁打呼嚕，起碼也還在她的身邊啊。現在就剩下自己一個人。過年過節最討厭了，這樣的節日隻會讓幸福的人更幸福。讓孤獨的人更孤獨。
：“佳佳，你在嗎？”門口是路宇的媽媽，方阿姨的聲音。
：“在的。”佳佳快步打開了門。
：“鬼丫頭，長大了就不理阿姨了？這麼久也不去阿姨家吃飯，我是來叫你去吃飯的，今天阿姨做了好菜。”方阿姨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屋子。屋子很幹淨，物品收的有條有理。她的眼睛有點紅
：“佳佳呀，你真是個好姑娘。難為你小小年紀，要讀書，還要照顧自己，什麼都做得這麼好。。。。。。”
：“阿姨，你哭什麼呀？這些都是你教我的啊。爸爸不在家，沒人亂丟東西，我一個人輕鬆多了。”佳佳拉著方阿姨坐下。
：“不坐了，爐子上還燉著湯了，我要回去看火。你晚上記得來吃飯啊。”方阿姨擦了擦眼角的淚，囑咐道。
路宇一回家，就聞到了雞湯的香味。他從背後抱住媽媽
：“哇，好香啊。媽媽，今天過什麼節啊？做這麼多好吃的?”
：“什麼節都不過，佳佳爸爸打電話來說，今年佳佳生日他不回來了。我怕佳佳難過。叫她來我們家吃飯。這鬼丫頭大了，輕易不肯來我們家，你平時要多照顧她，她一個女孩子真不容易。自己管自己，管得那麼好！”方媽媽說著又難過了。
：“媽媽，我都嫉妒了，你對我還沒對佳佳好了！”這麼表揚她，都沒看你這麼表揚過我。路宇笑著向媽媽撒嬌。
五點鍾的時候，路宇到喬佳佳的家裏去接她吃飯。有好長時間他都沒來過了。小時候幾個孩子你家我家，串來串去很平常，長大後倒變生疏了。特別是佳佳，從她媽媽離開後，她就很少出來玩，很少說話。做什麼事情都憋著股勁要做好。街上的孩子就和她慢慢疏遠了。再大點，女孩子和男孩子分成了兩個陣營。再後來，學習都顧不過來就更沒時間串門玩了。別看在學校，佳佳和路宇一起參加競賽，一起表演節目。其實兩個人很少溝通。路宇覺得佳佳有點陰沉，他想幫她，可是卻不知道怎麼幫才好。門是開的，路宇走了進去。喬佳佳在洗頭，她彎著腰，一邊洗一邊唱著歌。她沒看見身後的路宇。她唱的是小時候幼兒園那首他們都唱過的兒歌
：“今天去做客呀，不要失理人，看看身上衣，是否還幹淨？”路宇笑了，想不到，人後的喬佳佳和人前是不一樣的。他幹咳了一聲，怕嚇到了她。
：“門沒關，我自己進來了。”
佳佳回頭看見是他，笑了一下，很嫵媚。她的眼睛那麼閃，嘴唇又那麼紅，頭發黑黑的披在肩上還滴著水。“她的美貌不需要她如許的聰明，她的聰明又無需她如許的美貌”。路宇的腦袋裏一下閃出了這句不知道從哪看過的句子。這形容佳佳多貼切啊。
：“你發什麼呆了？坐吧。方阿姨來過的，還要你來請啊。我架子有那麼大嗎？”喬佳佳的語氣有點撒嬌的味道。
：“我媽媽怕你不去啊，做了很多你喜歡的菜了。”
：“方阿姨怕我不去，那你了？你想我去嗎？”喬佳佳望著路宇
路宇有點驚訝地答不上來。
坐一下再走吧，我頭發是濕的，吹風頭疼。佳佳關上了門。她走到路宇身邊說：“寒假一起做作業，好不好？”
：“可能不行，我答應安娜做她的寒假補習老師了。”
：“原來是她呀？她那樣的，補了也是白補。不過，她家有錢嗎？讓她燒好了。”佳佳的聲音因為憤怒變的扭曲。
：“佳佳，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針對安娜？我們一起長大，就算她對你沒恩可也沒仇啊？你至於這樣嗎？”路宇站了起來，他已經不能掩飾自己的不高興。說著就向門口走去。
：“路宇”佳佳猛得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
：“為什麼？你不明白為什麼嗎？因為我嫉妒。我嫉妒你喜歡她。為了你，我拚命的學習；為了你，我不敢放鬆我自己；為了你，我不許我自己停下來。你用走的，我卻要奔跑。你問我為什麼？因為我喜歡你，我想你和我在一起，我也想要聽你說，你會一直對我好。”佳佳的眼淚洶湧而出。路宇呆了
過了許久，路宇拉開佳佳的手。他整理了半天頭緒，才搞清楚發生的狀況
：“佳佳，我很謝謝你這麼抬舉我。真的，在我的心裏你是住在天上的，有我夠不到的距離。你什麼都那麼好，那麼優秀。你不需要我幫助，不需要任何人幫助。你自己可以處理一切。可是安娜，她需要我的鼓勵，她對我的好是我想報答的。對不起，佳佳。”
：“是嗎？原來我這麼多年的堅持都是錯的。我的堅持和努力就是換來媽媽不要我，爸爸離開我，而你不肯接受我。太可笑了，那我還努力做什麼，做什麼了？我沒你們想的那樣堅強，我也想被別人關心，被別人愛，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全心全意來愛我。媽媽可以丟下我，爸爸也可以丟下我，你也可以不理我。自從媽媽離開後，10年了，隻有方阿姨抱過我，隻有你媽媽抱過我。我好想被人抱，被人疼。你比我好的時候，我不敢說。我終於可以比你好了，你又拒絕我。為了趕上你，我用了全身的力氣。”佳佳的眼淚從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裏不斷湧出來。
：“佳佳”路宇的心軟了。不知道是誰主動的，他抱住了她。她的頭發很香，她的身體很軟，路宇的心很亂。
：“要你去接佳佳，接了一個小時。搞什麼了。佳佳快進來。”路宇的家裏，方阿姨已經擺好了碗筷。他笑著數落門口換鞋的兒子，招呼著佳佳。
：“路宇的家裏好暖和，有幸福的味道。我要是也是方阿姨的小孩就好了。”佳佳笑著說，望了一眼路宇。
那頓飯，佳佳和路宇媽媽都吃的很開心.隻有路宇心事重重的樣子。吃了半天才吃完一小碗飯。吃過飯，方阿姨堅持要路宇送佳佳回去。路上兩個人誰都沒先開口說話。到了佳佳家的門口，路宇想說再見，佳佳搶先說：“路宇，下星期可以陪我過生日嗎？我要18歲了。我想有個人陪我過。”
：“佳佳，我可以陪你過生日。但是我想你清楚，我們隻能是朋友。”路宇說得有點艱難，可是他還是說了。
：“路宇，我今天要你一句話，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努力，你都不會給我機會，我是不是根本沒有參賽資格？我是不是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在在賽場外奔跑？”
路宇望著佳佳，他不知道說什麼，他的心有點揪住了。安娜帶給他的是溫暖，佳佳讓他心痛。他不想傷害她們，可是世間安得雙全法？
:“給我一個機會，不可以嗎？路宇，我想和你並肩奔跑，我想要我的左腳旁邊是你的右腳，我不想永遠一個人。”
（七）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說不清楚，許千芊一直等著的小白雖然沒出現，可那個手下敗將光頭倒是跑出來了。今天是寒假前的最後一天，放學也比平時早很多。安娜和千芊一起結伴回家。走到一條小巷的中間，安娜警覺地說：“胖妹，是不是有人跟著我們在啊？我看後麵幾個人鬼鬼祟祟跟我們走了很久了。”千芊回頭望了一眼，不由分說拉起安娜的手就跑
：“做什麼了，你？”安娜嚇了一跳
：“快跑，沒時間說那麼多了”
果然，後麵的人也開始跑起來，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千芊把心一橫，說：“安娜，你先走。跑到前麵去報警，我來對付他們。”
：“你知道他們是誰呀？那太危險了。”
：“沒關係的，要不我們兩個誰也跑不了。你那麼瘦，別忘了，我學過半年柔道的。再說他們是衝我來的，沒時間說了，你跑，我攔住他們。”千芊猛的收住了腳，攔住了去路。
：“你們幹什麼追我？”千芊說
：“怎麼又是你個臭丫頭，怎麼哪裏都有你的事情呀。你個臭丫頭，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為首的光頭氣得一把揪住了千芊的頭發，千芊很害怕，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她搞不清楚光頭他們是不是來找她算帳的，現在的她比任何時候都希望看到小白，早知道，她就主動給小白打電話了，管他什麼自尊，管他什麼矜持。。。。。。還沒等到她想完，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身子蜷了起來，雖然她想一定不要哭。可還是沒骨氣的哭了。
：“大哥，怎麼辦？那個丫頭跑了？這個要不要？”
：“要她有鬼用？不過先帶走，上次她打。。。。。。”光頭覺得有損顏麵，把話又咽進了肚子。
千芊被人推進了一輛麵包車，她驚恐的看著光頭和幾個流氓打扮的年青人，他們看來和她差不多大，可是他們好凶啊！千芊除了流眼淚想不出來還可以做什麼？
安娜的家裏亂成了一團，安天寶拿著紙條的手抖得厲害。紙條上寫著：“你女兒在我們手裏，等電話。”
：“怎麼辦？要不要報警？”安娜媽媽已經哭了出來
：“吵什麼？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了？安娜也不接電話”安天寶不耐煩的說
：“爸爸”安娜帶著幾個警察走了進來。
安天寶激動的按住女兒的肩膀，左看有看。長長出了口氣。
：“安先生吧？你女兒報案。她的同學在和她一起回家的路上，被人跟蹤，襲擊，下落不明。我們怕她也有危險，所以送她回來了。”一個警察一邊說一邊看著桌上的紙條。
：“千芊被壞人抓走了?”一直站在一旁的許媽媽扶住了旁邊的椅子才站穩。
：“是這樣的，我們今天下午在門口報箱收到這個字條。還以為安娜出事了，她的電話也不通，我剛剛趕回來，正商量要不要報警了。”安天寶遞過了那張字條。
：“我的千芊呀，警察，求你一定要找到我們家千芊，我就剩下她了呀。。。。。。”許媽媽哭著說
：“情況大楷都清楚了，這個小姑娘已經做了筆錄。我們初步估計，匪徒是想劫持安娜。可是千芊為了保護她，攔住了他們。然後被他們帶走。這個字條我們要拿走，小姑娘最近不要出去了。你們接到電話或者有什麼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我把電話給她了。”警察指了一下安娜。
：“碰到這種事情，第一時間不報警，你們這樣會讓壞人越來越囂張。希望以後你們能和警方合作，當然更希望再不要發生這樣的事情。安先生，你先和我們回局裏一趟，畢竟是針對你的，希望你能提供線索，保護家人安全。”警察對安天寶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