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鏞一怔，“什麼叫不是完整的生命。”蕭歡顏淡淡地望著遠方，“他並沒有真正見識過這個世界，並不算是個完整的生命，試想若是你讓他出生了，活生生地被自己的母親厭棄被自己的父親冷落，等待知道身世的那一刻，他會恨你，也會恨我，更會恨生他養他的李紅瑤沒有給他一個真正的家。”
天家無情，本就無法享受真正的人倫之樂，這一點司馬鏞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司馬鏞被她的話說得一呆，過了半晌，才有些不確定地道：“你是說，我並沒有做錯？”
她望著一臉迷茫的男子，“你不用管自己錯沒錯，隻要想自己悔不悔便是。”司馬鏞神色逐漸堅定，“我不後悔，那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應該投胎到司馬家來。”
蕭歡顏握住他的手，“既然不悔，何必自苦？”司馬鏞苦笑出聲，“我不是自苦，隻是害怕，害怕權力和地位讓我變得最後連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歡顏，昨日我給李紅瑤下毒的時候，心裏不是不怕的，隻是，我知道自己必須得那麼做。”
她微笑，“既然知道就行了，何必想那麼多，好了，皇上，回去收拾你的奏折吧，禮部尚書一職空缺，可禮部的事情卻不能耽誤，如今讓誰補缺，很重要。”
司馬鏞一怔，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有譜了？”她淡淡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自然是有譜了，曹家囂張得太久，這麼多年，北齊帝被逼迫得束手束腳，如今到了司馬鏞，她怎能還讓曹家束縛住，本質說來，是為了讓自己不要被束縛。
曹恒知曉自己的來曆，曹家怕是也沒人不知曉，縱然司馬鏞信自己，可這份信任不知曉在什麼時候便會變得一文不值，她不能冒險，就必然得做出抉擇。
她微微一笑，“崔家大小姐的丈夫，曹恒，皇上可還記得？”許久未聽到崔婉晴的名字，讓司馬鏞怔愣片刻，“曹恒？那個長得很像女人的玉麵公子？”
男人果然對情敵沒什麼好評價，她無奈點頭，司馬鏞冷聲道：“你讓他當禮部尚書，在朕麵前天天晃悠，難道不怕朕堵心？何況，曹太尉一家已經手握大權，再加上一個尚書，權勢滔天，還有個做尚書的親家，歡顏，你想讓曹家一枝獨大麼？”
司馬鏞無心政事是真，但絕非絲毫不知，不過起了個話頭，便已然想到這些，她抿唇，“臣妾的目的，便是要讓曹家權勢滔天，一枝獨大。”隻有這樣，崔家和李家的防範之心才會更重，三大世家便會逐漸同曹家離心。
在官場浸淫多年的老東西們，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曹家野心勃勃，一直以來都覬覦皇位許久，三大世家怎能不知，手握重兵的李家又如何會不知，成為他親家的崔家，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可若是隻有曹家得利，那眾人便會順應形勢，首先孤立曹家，這是人的本能，趨利避害。她眸光閃爍，帶著不可抑製的光彩，司馬鏞歎息一聲，怕是這個女人心中早有算計，根本無需自己多嘴。
司馬鏞歎息一聲，“歡顏，你為了我北齊，實在用心良苦，我都不知該如何謝你，惟願你，保重自己。”她抿唇，看向司馬鏞，“皇上說得是哪裏話，臣妾自然會保重自己。”
她沉吟片刻，繼續道：“隻是皇後娘娘那裏，還需得皇上多費心，皇後娘娘剛剛喪子，心情悲痛，皇上可要多讓著些，女子的脾氣就是一陣風，說來便來說走便走了。”
司馬鏞好笑，親昵地刮她的鼻子一下，“笨蛋，你是瘋了麼為什麼要替自己的情敵說話，好吧，那朕待會便去看看她，今日的奏折，可就交給娘子了。”她反嗔司馬鏞一眼，被他順勢從地上拉起。
低頭的瞬間，眼中柔情不在，皇後怎麼能是她的情敵呢，連做她蕭歡顏的敵人都不夠格，她的敵人，正在溫柔鄉中享受著西秦江山，多享受一刻算一刻吧，不久，她就會帶著北齊的鐵騎，踏平她蕭家世代守護卻慘遭背叛的土地。
司馬鏞聽她的話去看皇後，她一個人處理著屋中的奏折，章公公陪在她身邊，小鏡子隨著司馬鏞前往。
過了不到半晌，章公公小聲道：“貴妃娘娘當日答應奴才之事，不知應承之後，可辦妥了？”她手中的朱批不停，口中嗤笑一聲，“公公難道是不相信本宮的為人麼，本宮答應做到的事情，怎會食言？”
章公公聞言一怔，隨即笑著道：“哪裏，奴才自然是信得過娘娘，才敢做下這等事情，隻是，奴才那孫子……”她有些不耐地道：“自然早就辦妥了，如今已然是白丁身份，待下次改製，便可以參加科舉考試，隻要是個真有才幹的，本宮自然會提拔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