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看著麵前的何駒,沉默了一會兒,隨即問道。
“何將軍既然這樣囑托你,應該給你講過原因。”
何駒聞言,猶豫的點了點頭。
“父將曾見過玄獫衛操演。”
“他告訴我跟隨玄獫衛一起操演的士兵,會隻忠誠於玄獫衛的首領。”
“父將說那種操演方法已經失傳,你不一定會。”
“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我謹慎。”
“我覺得……”
“你不需要覺得。”
陳錦搖了搖頭,直接打斷了何駒。
“何司馬,請聽何將軍令,不必贅言。”
“我知道你這樣倒貼我兵馬,八成是因為你對建功的渴望。”
“你爹就是愛功的人,但依我看,你比你爹還要豁得出去。”
“……不過,如果何家甲士出問題,何將軍定不饒我。”
“何司馬,恕我不能答應,你還是三思吧。”
陳錦說著,拍了拍何駒的肩膀,走出了軍帳。
隻留下何駒一個人,愣在原地麵色黯然。
在何駒小時候。
他視何堅為偶像,為英雄。
大點兒讀書了,知道了英雄和偶像的含義。
英雄,是能人之不可能。
偶像,是以為表率!
等到真正從軍之後,何駒才明白自己對父親的真實看法。
不是偶像。
不配英雄。
他是自己必須超越的人。
自己要在這個老頭子退下來之前,走得比他還遠!
大丈夫處於世,不能超父輩之功業,何談為雄也?!
但同樣,何駒有自知之明。
他可能聰明,但不夠聰明,可能勇武但不夠勇武。
想要實現幼時的野望,必須依附有大才能的人。
而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表現如妖孽般的陳錦,就是他選定的強者!
隻可惜。
此時的陳錦,還沒有實力違抗何堅的安排。
這邊,陳錦出了帳門,就衝黑漢招了招手。
“黑漢,擊鼓喊話。讓死囚營的人集合。”
黑漢抱了個拳就要大喊,但剛一張口就覺得不對,扭頭疑惑的問道。
“主家,隻有死囚營?”
“對,隻有死囚營。”
黑漢疑惑地眨了眨眼。
但他也不多問,直接抄起鼓槌敲在軍鼓上。
“咚——咚咚——”
“死囚營全體,校場列陣!”
黑漢的嗓門是極大的,甚至蓋過了鼓聲。
隨著嘈雜的腳步聲,丁字監最先列出了陣型。
雖然操練不久,但是共曆一戰,又剔除了不忠者,所以看起來已經像是那麼回事。
緊接著就是其餘三監中,沒有跟著一起造反的死囚,大概有四五十人。
因為留下的大都是不願叛亂者,以及幾名隱藏下來的蜀間,所以大體上還算聽令。
等到那一千名蠻族列陣的時候,就有些不忍直視了。
身形懶散,眼神懈怠。
作為投降的蠻人,雖然不敢違令,但一定難以調動。
再加上蠻語與隋話相差甚大,這一千蠻囚中,有絕大部分都聽不懂指令。
這就是何堅給陳錦埋的第二個雷——
兵我給你,但怎麼使喚得動,要靠你自己。
如果實在不行……
我兒子精通蠻語,你考慮一下?
陳錦眼神漠然的看著校場上亂哄哄的蠻人,正巧此時何駒從軍帳中走出。
一見此景,何駒略微一想就明白父將的用意。
也合該他是何堅的兒子,帳中的不愉快瞬間被他拋開,躍躍欲試地看著陳錦。
目光中表達的含義,露骨至極——
來吧,陳錦。
使用我!
到頭來,這支軍隊還是要歸於一人指揮!
要麼,你陪我瘋,你就是軍中唯一的頭兒。
要麼你的氣量不夠,那就由我來統率這支軍隊,你乖乖當個傀儡就好!
路怎麼走,你來選!
“校尉……”
何駒剛要開口說些什麼,陳錦卻是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何司馬,你可以領何家甲士休息了。”
“把郭添留下,我另有要務吩咐。”
何駒聞言一愣。
陳錦這樣的表現,似乎對控製蠻軍胸有成竹。
但……
他也不會蠻語啊?!
難道他麾下,有精通蠻語的人?
抱著這樣的疑惑,他把郭添派過去後,並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跟著何家甲士一起,觀看陳錦操練。
明麵上,陳錦麾下確實沒有精通蠻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