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緊閉著眼睛,自從進入這地界就沒睜開過。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像是淨房裏麵的爬行物——一種簡稱‘蛆’的東西,在胃裏搜刮食物。
說完這話的時候,離幽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用手捂住了何息的耳朵;旁邊的陸清河臉色也有些白,指尖不自覺的捏緊。
香菱地域遼闊,香菱知府下麵還有四個地方官分別管著東西南北四個郡縣,賑災軍隊所在的地方恰巧是西郡,也就是蟲災最嚴重的地方。
西郡縣令早早的在城門口候著,對離幽幾人的態度很是恭敬,舉止也並無什麼不妥,但禦史總覺著這人給他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不免多看了幾眼。
——誰家縣令通身穿著黑色的衣服,除了一顆頭在外麵,其他的地方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西郡縣令把幾人引進了郡縣府裏,和離幽幾人彙報當前的情況,不待多久,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走進來在縣令耳邊講了幾句,就看見西郡縣令臉色變了變,告了句‘謝罪’之後,步履匆忙的走了。
禦史‘噸噸噸’的喝了幾大口茶水,見其他幾人依舊淡定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一時沒控製住,‘啪塔’一下把茶杯扣在桌子上。
何息眉頭蹙了起來。
陸清河斜了眼睛。
離幽,“嘖。”
“咳咳,”禦史試圖用咳嗽聲把這波尷尬緩解過去,“那個你們沒有發現,這個縣令很不對勁嗎?”
離幽手中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香包還有幾朵不知名小花,不停的鼓搗著,手中動作沒停,懶洋洋的問:“哦?禦史大人發現哪裏不對勁?”
“不是, 你們不覺得他鬼鬼祟祟的嗎?這明顯有問題!”禦史說完還求證似的看向七皇子,哦,很好,七皇子眼睛盯著離二小姐的手,眼神都不給他一個。
再看陸大人,哦,很好,這個人在喝茶,偶爾分出點關切的目光,不是看他的,而是望向離二小姐的。
禦史突然覺得,此行他任務重大,這些個人一個都不頂事!
終於把花全部搗碎,何息看著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慢悠悠的把搗碎的花一絲不剩的裝進香包裏麵,指尖抽拉間,那個香包掛在了自己的腰上。
香包裏麵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泛著若有若無的幽香,浸淫飄浮在鼻息,像是她身上的味道。
何息嘴角不自覺揚起,終於舍得把視線轉到禦史身上。
兩人間的小動作無聲無息,但坐在旁邊品茶的人卻是一分不少全看在了眼裏,陸清河眼中的黯然掩蓋在微微垂著的眼眸中。
“我到附近看看情況。”
陸清河離開的身形依舊挺拔如鬆,細看的話,腳步有些快,離去的背影透著些許寂寥。
離幽拉著何息的袖子,也站起來走出去。
“誒?你們去哪?”
“捉蟲。”
也不知道是不是蟲災的原因,也或許是其他,西郡百姓家家關門閉戶,整個街道靜的不正常。
偶爾見到幾個步履匆忙的行人,也是和西郡縣令一樣,穿的通體黑色,甚至相比起來,西郡縣令還收斂了許多——這幾個人連臉都包裹著,隻露出一雙看路的眼睛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