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鐵猴破軍(2 / 3)

後來世道太艱難了,連鬼怪都餓死了,人們死人都不在乎,還在乎鬼?道教不如佛教會捧人,再說元大人們也喜歡佛教,慢慢的道觀越來越破,最後師傅死了,小道士清風也不得不去了高郵混日子。

正胡思亂想著,抬頭看見一艘小舢板遠遠的劃了過來,上麵篷子上隱隱有個黃圈,這是約定的暗號,師叔讓他來接兩個客人入城。

“終於來了!”齊烈風大喜,轉身下到坡下,小心的趕著驢車朝遠處一處殘垣斷壁行駛了過去。為了躲避官軍的視線,他還特意繞過高處。被這群爺爺發現有人繞過橋過河的話,被敲詐是少不了的,他懷裏還掖著高耀祖給他防身的五兩銀子,他打算除了城門交稅外,剩下的一個子也不能跑,全得跟著它們的“爹爹”姓齊。

遠遠看著兩個人從小船上下來,搬著一捆門板長的草捆子進了約定的地點:一邊被官軍剿匪燒毀的小村子。

齊烈風趕著馬車過去,在裏麵最大的屋子前停下,這裏曾經是個財主的牛馬棚子,如今已經荒廢,連門都沒有了,看著那個黑洞洞的窟窿,齊烈風沒有貿然進去——江湖上做事必須小心,如今亡命之徒越來越多。

“明月何時有?明月幾時有?”齊烈風稍稍站在門旁,小聲說著師叔交代的暗號。

“弟兄心中便有!”好久之後,黑洞裏傳來一聲沉悶的回應。

“媽的,你心中有毛?!誰想的這個切口?”齊烈風恨恨的心裏念叨著,臉上卻笑得像朵花,笑得:“兄弟在等你們,你們可算到了。”

說著走了進去,隻見裏麵站著兩個壯漢,都是一身短打,一個黑臉大漢,比齊烈風高一個頭,真是罕見的高個子;另外一個則是紅臉,個頭稍矮,但都是肌肉強健之輩,兩眼顧盼之際極其有神,一看就是練家子。

齊烈風笑道:“老板讓我接你們進城。我是小猴,驢車就在外麵,各位我們就走吧?”

“嗯。”兩人也不搭話,就低頭去搬腳下的草捆子。

“我來幫忙。”齊烈風笑嘻嘻的跑過去要搭手。

“慢著!”紅臉矮子的一聲低吼停住了腳步,他側耳傾聽起來。

“怎麼了?”齊烈風看了看這四處漏風滿是破洞的庫房,不解的問道。

紅臉矮子沒有回答齊烈風的問題,他扭頭問高個:“我好像聽到人馬聲,你聽到什麼了嗎?”

“沒有吧。”高個大漢和齊烈風麵麵相覷,這大上午的,好像沒什麼聲音啊。

就在這時,漏洞裏的陽光被一道道的黑影掠過,接著幾個人衝了進來,齊烈風一見來人是誰,頓時臉都歪了,苦歪的——來了六個元軍官兵。

領頭的一個冷笑道:“你當然聽不到爺爺的馬蹄聲咯,你們這種刁民學會在別處上岸逃避過橋皇稅了,爺爺們為了治你們這群刁民特意把馬蹄包了起來!”

“官爺啊,我們不是逃稅,是坐船方便。”齊烈風站在領頭的這百夫長麵前點頭哈腰,這是拿手好戲,說著,從腰裏掏出一個七、八錢沉的碎銀子親熱的塞到這大人手心裏,笑道:“讓大爺們多跑一趟了,這是茶錢。”

“滾!你們這群刁民是故意逃避皇稅,是要殺頭的!”百夫長把銀子轉手掖進自己袋裏,嘴上卻越發凶狠了。

“三個人讓六個官軍圍起來,這把沒二三兩是過不了關了。”齊烈風心疼得都要哭了,一咬牙從腰帶裏摸出了一個一兩大小的再次遞上,用和哭差不多的笑說道:“各位爺,小的是城裏糧食鋪的,頂棚壞了個窟窿,這次出來尋摸幾個木梁啥的撐一撐的……”

“吆,瞧你穿得這麼光鮮,為了點木料出城?誰信啊?”當頭的百夫長流著口水,摸了一把齊烈風的新衣服,把個齊烈風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為啥舍不得脫,咋這麼肯定逃得過官兵耳目?這下子廢了,弄不好把身新衣服也搭進去。

這時,齊烈風好像看到了什麼,苦著的臉猛地榮光煥發,他指著百夫長後麵一個人大叫起來:“郎烏大人,我是齊猴子啊,咱們前幾天在銀鉤賭坊大戰一宿呢?一起摟著肩膀押大來著!您忘了?”

“是你這個小王八蛋?穿這麼好,怎麼發財了?發財也不給爺爺兩個撒花錢樂樂?”郎烏在後麵陰笑著,眼睛卻盯上了兩個客人腳下的草捆,裏麵明顯就是這個小子要接進城的寶貝。

“滾你媽的!”猛地一個耳光過來,把齊烈風抽了個踉蹌,百夫長狂吼:“你當爺爺包馬蹄逮人很痛快嗎?!”

他咬牙再遞上個銀角子,眼淚都要流出來的,“爺爺們,就這麼多了,真沒有了。我出城來這裏才幾裏路?身上沒有多餘的銀子了,等明天我請幾位軍爺去翠花樓喝酒好不好?”

他傷心欲絕是真心的,一會三兩出去了,對方還不鬆口。他又怕對方眼饞他這身衣服,不敢放口讓對方搜身;要是對方鐵了心要榨幹他們,肯定要搜草捆,他擔心裏麵有兵器或者銀兩,畢竟高狐狸的客人能有什麼好人?

要是出了這事,被殺是不大可能的,但極可能和兩個客人一起光著屁股回高郵了。

“我看你們倆是紅巾賊!”百夫長指著後麵的兩個人笑著說。

說別人是紅巾賊絕對不是官兵眼目如炬,這隻是搜查搶光你的借口,就是說官兵還沒榨夠,齊烈風心裏盤算了是給師叔辦砸這事,還是讓自己光屁股回家。

然後他兩手伸直說道:“官爺們,這兩個家夥是我找來幫工的,我真沒錢了,不信你們搜好了。”

最後幾兩銀子他藏在發髻裏了,這是最後的法寶了。

果然郎烏笑著一個箭步上前,二話不說就扒齊烈風那身新袍子,旁邊百夫長還笑著對旁邊小兵講:“我一看他們就像紅巾賊,一臉賊相……”。

“媽的!”齊烈風臉上陪笑,肚裏狂罵自己倒黴,但就在這時,他覺的眼前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

他睜開因為要失去新衣服而閉著的眼睛,隻見麵前六個官兵全部呆如泥偶,怔怔的盯著自己背後看著,好像看著什麼怪物一般。

“怎麼了?”齊烈風跟著他們實現扭頭,但剛扭到一半,一股冰冷的風掠過自己鼻梁,最後那毛茸茸的東西還擦過自己的鼻梁,這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還沒消退,前麵一股風撲了過來。

齊烈風下意識的轉身,一個人撲在了他懷裏,齊烈風一看之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撲在他懷裏和他對視的不是目瞪口呆的百夫長是誰?但問題不是這個大人撲到他懷裏,而是瞪得大大的眼珠上插入了一根堅硬的箭杆,血和眼球的汁液流了半邊臉,上麵的白羽高高矗立在自己眼前。

“****!這!這!”齊烈風一時間傻在了那裏,他一邊推著那開始迅速僵硬的屍體,一邊用手揉了揉眼,然後使勁看,終於在那屍體血和汁液流到自己腮幫子上之前,驚恐尖叫著把他推了出去。

後麵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官兵就死了一個?

滿腦子混亂的齊烈風扭頭剛想看,背後一團勁風撲來,這和剛才那箭飛逝而過的風絕對不同,那是冷酷到遍體發涼的小風,而現在則是狂暴到刻骨生寒的暴風。

連想也來不及想,多年習武的齊烈風瞬息間彎腰低頭跪在了地上,餘光之中隻見一條黑龍從自己頭頂上勢如奔雷般掃了過去。

“哢嚓。”如此威猛的一條龍卻隻帶出一聲悶悶的碎裂響聲,然後是人的膝蓋關節對折的聲音,齊烈風麵前的那個官兵腿一彎跪在了他麵前,但隻剩下半截下巴茬子了,那消失的半截腦袋不用說,全塗了頂棚了。

“媽呀!”剩餘的官兵和齊烈風同時爆發出慘絕人寰的慘叫。

齊烈風連站起來也不敢,四肢並用朝側麵破洞裏爬了出去,他爬得比跑都快,最後翻出破洞的時候還大著膽子掃了屋裏一眼,隻見紅臉矮個正把一支箭上弦,而黑臉大漢正用鐵棍猛砸著跑得慢的一個官兵,把他從門框一直砸到地上,然後又砸進地裏。

“我的親娘啊!”從破屋裏爬出來,齊烈風滿頭大汗站起來就跑,衝到不遠處的驢車那裏,從旁邊土堆裏把自己的愛劍拽出來死死握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