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群人帶著蕭翰就要遁入高郵曲曲折折的街道之中,張士德從草叢裏爬起來,一拳砸在地上,扭頭低聲道:“咱們跟上去!看他們把少爺帶到哪裏去?”
回應他的是齊烈風的一掀眼皮,那神態彷佛聽說千裏之外大地震了,既是大事,又和自己沒關係,齊烈風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回去報信!”
“王八蛋,你不敢跟上去?就我一個人跟著他們?要是被發現怎麼辦?你回去讓蕭府的人去哪裏救少爺?”張士德怒氣衝衝的說道。
齊烈風冷哼一聲,豎起了一隻手,手腕上麵的鐵鏈當啷作響,他冷笑道:“三哥,托你的福,我隻開了一個銬子,另外這手上還帶著一截鏈子拿不下!就這樣,我跟上去能幹什麼?萬一打起來,你救我?不耽擱你救少爺嗎?”
看張士德臉色從白變青,齊烈風手指了指波光粼粼的河麵,笑道:“要不,你給我把鑰匙撈上來也行…….”
“小兔崽子!我馬上給你開了!”張士德的臉色從青變成紅的了,他一個虎撲過來,一下把齊烈風還帶著鐐銬的那隻手拖過來,半跪在地,靴子踩上了齊烈風胳膊,右手高舉起了寒光閃閃的斧頭,那樣子好像要斬一隻雞的脖子。
“喂!你要幹嘛?!”齊烈風一手被張士德連拉帶踩的摁在草地上,他驚駭的看著這個混蛋舉起了斧頭,那凶器在月光下散發著一圈又一圈冷颼颼的光,齊烈風腦門上的冷汗唰唰下來了。
張士德扭頭看了看臉色白如圭土的齊烈風,掂了掂斧頭,冷笑道:“不就是怨我沒給你開銬子嗎?現在我就立刻給你開了!一斧子下去,保證你銬子上鎖頭齊斷!”
說著一轉斧子柄,那斧子刃朝上翻去,錘子一般的鈍頭對著那鐐銬,說時遲那時快,一揚手臂,那斧子朝後劃出一道銀弧,可想而知,眨眼之後就要雷霆般的超前擊下來。
“住手!住手!”齊烈風好像剛從河裏鑽出頭來一般,渾身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他看著凶神惡煞般的張士德連連狂叫。
現在他手銬銬在手腕上,要是張士德那種高手一斧子劈下來,誰知道是鎖斷還是他齊烈風的骨頭被敲斷,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開鎖,畢竟這鎖銬在自己身上了。
“不就是跟幾個無恥匪類嗎?小菜一碟!我們去!”齊烈風一手猛推著張士德踩著自己胳膊的靴子,一手死命想從那靴子下麵抽出來,嘴裏還狂叫:“少爺重要!別說右手上銬著根小鏈子,就算是插著一堆箭,咱也無所謂!”
“哼!早說不就得了!省的我擺了半天姿勢!”張士德冷哼一聲,收了斧子,彎腰伸手拽起齊烈風袍子,拉著他,兩人弓著腰朝遙遙的那群蒙麵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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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張士德就發現,自己拉著這個小兔崽子一起來是對了。
有了齊烈風這個人,在高郵城裏跟蹤幾個人,真是再輕鬆不過了。
他好像熟悉高郵城裏的每條街道,在進入一條街道前,連藏身地點都預先知道了,或者可以預判前麵的人的方位,搶先抄近路潛伏在路口等著;
就這樣,盡管今夜月光照得城市如同白晝,然而,兩人卻人不知鬼不覺的綴在那隊人馬後麵,絲毫沒被發覺,一直跟到他們走到城牆下一個略微有些破敗的大院子裏去,這院子四麵不搭,孤魂野鬼般孤零零矗立在城牆下。
“這是什麼地方?”張士德問道。
他們正躲在不遠處的拐角處,看著這隊人馬大搖大擺的進了那院子。
“徐記老酒坊,釀酒的。”齊烈風立刻回答出來,隨後他皺起眉頭說道:“可是,我記得徐家好像半年前就賣了這酒坊,全家離開高郵了啊,這其後的買主是誰,我還不清楚。”
“不錯了!”張士德對齊猴子對高郵各處熟悉如自己指掌略略感到驚訝和佩服,所以現在他友善的拍了拍這家夥的後背,說道:“知道哪裏可以潛進去嗎?”
“跟我來。”齊猴子小聲應了一聲,先等不遠處那酒坊守衛轉頭仰天打哈欠的時候,狸貓一般踩著月影溜了過去。
其後兩人摸到了圍牆轉角,齊烈風領著張士德低俯高走、走走停停,在陰影裏順著圍牆走了很遠,從院外的一棵大樹爬上了廂房的屋頂。
上了圍牆,隻見眼前屋頂瓦片閃亮得如一條小河,此刻明月高照,遁形實在好難,兩個好漢不得不借著大樹的陰影掩護,野貓一般趴在牆頭,並不敢亂動。
隻見這院子很大,大體分前、中、後三處建築,前麵破敗的二層樓也許就是當年徐家輝煌之時的門臉和酒樓,最後麵一排簡陋的小平房,應該就是工人住處和釀酒地窖所在。中間正對著兩人是個獨立的小樓,前麵空地上還有一口水井。